关秋画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时,碧蘅也才刚醒来。
医生不断叮嘱着注意事项。
“现在怀孕有七周了。”
“平时要注重饮食习惯,不要…”
“像有些东西是不能直接吃的,比如这些…里面有些物质对胎儿育不好。”
“还有啊,不能喷洒这些…”
“还有一点就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状态,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
碧蘅听得懵懵懂懂,怀孕?她不是吃了避孕药吗?
关秋画虽然一开始整个人几乎都傻掉了,但后来逐渐跟上医生的话语,顺带还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面记下来。
该说的也说了,医生准备离开时,另外再开口,“还有啊,这胎最好不要流掉,你身子弱,流产之后对你身体状况不好,而且以后很大概率不会再有孩子了。”
医生看这姑娘身边只有个女性朋友,刚才联系人的时候,姑娘手机里也只设置了一位紧急联系人,于是就多说了几句。
碧蘅坐在床上,手抚向小腹,还是感到有丝不可置信。
“画画,我…我明明吃了药的。”
关秋画安慰着她,“不说别的,蘅宝,咱们好好养着,再说那避孕药也不是百分百靠谱啊。”
之后,碧蘅就一直不说话,关秋画只好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至于孩子的父亲,碧蘅没提,关秋画就不问。
等到下午五点时,值班的护士过来时,碧蘅才想到有个问题,“请问你知道刚才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护士略微回忆一下,“是一对夫妻,没留下名字,缴了费用就离开了。”
“哦,谢谢!”碧蘅秀气的眉间卷起几丝波纹,她方才沉浸在怀孕的消息里,竟没有想到送她来医院的人。
之后,关秋画陪着碧蘅回到公寓。
“蘅宝,要不我搬过来住?你现在怀着孕,一个人生活总归不方便。要是有啥事,我还能帮衬一下。”关秋画着实不放心她,关切询问道。
碧蘅摇头,这公寓太小了,不太适合两个人住。再说这儿离画画的公司比较远,交通时间长。
“你请假回来的?赶快去上班吧!”她大概知晓画画的通勤时间。
一瞧时间,六点了,想到晚上还要工作,不过加班不仅工资翻倍,而且还有补贴,关秋画走之前,再度提醒蘅宝注意着身子,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屋子里只剩她一人时,碧蘅无力地靠在单人沙上。
孩子来得太突然,她不知做什么好。
原本想着解决了温家的事情后,她就一个人四处去转转,若是有一天对这个世界实在厌烦了,就寻一归处,从此长眠。
她在世上一无所有,有时半夜醒来,心悸常伴,那种无助恐慌,一直缠绕在心底,就仿佛被关进那小黑屋时,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只有两三平米,暗得可怖。
里面有一扇小窗户,晚上偶尔会闪过几道光,她想踮起脚打开,可是够不着。
关在小黑屋的第一晚,她哭了很久,久到嗓音嘶哑,后来饿得没了力气,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倚靠僵硬的墙壁,睁着大大的眼睛奢望有人来开门。
可没有人来!她甚至还能听到客厅里的欢声笑语。
第二次,还是哭个不停,之后的第三次,第四次…
哭喊哽咽着,她蜷缩在角落里,恍惚中,似乎有钢琴悦耳的曲子传来,她清楚,那是三岁的温珍珍正在练习乐曲。
不知过了多少次,她现哭已经没用了。小黑屋里面的窗户窄窄的,那上面却映照着一角蔚蓝的天空。
虽然房间里还是暗得厉害,但那窗户外面的光也逐渐成了她心里的一盏灯,陪伴她日夜。
白天被关进来,她就盯着那扇窗户,有时空中掠过一只飞鸟,她的思绪也跟着那只鸟飞走了,暗自羡慕它的自由自在。不过,最庆幸的时候,就要属阳光钻进来的时候,她会伸手触碰,直到夕阳无情地带走余晖。
晚上在小黑屋,她就期待闪烁的光透过窗户,打在墙壁上,这样就能感受斑驳的光影。然而在雨夜时,她会听着外面的雨点滴滴答答,然后哗哗啦啦,享受难得的寂静安宁。
对于腹中的孩子,碧蘅真不知该怎么对待。
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就出门去了医院。
了解了流产程序后,她填了一张预约单子,就在一周后。
她不敢想象,如果孩子生下来以后,跟着她这位不合格的母亲,会遭受多大的磨难。
她有觉察到自己长久以来的低落情绪,伴随着内里的不安恐惧,在深夜反复折磨她。
她反感别人接近自己,也抵触靠近其他人。她就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拒绝几乎所有的社交。
就连随身携带的包里也经常放着一些助眠安神的药物,甚至在无数个夜里,她还要靠这些药去平复那些可怕的幻觉。
她惧于堕入深渊,但回过头才现自己早已窝藏在深渊一角里,暗暗期盼着从天而降的那束光,驱散那无尽阴霾。
可是,她等了十几年,却始终不见那披着万丈霞光的人,握着她的手,带她穿梭那片阴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