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手一抖,花篮从膝上滚了下去,她连忙捡起来掸去上面的灰,犹豫道:“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害怕给王妃丢脸……”
顾栩念眉头一挑,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哪儿有那么多错处让人挑。”
“花宴上少说几十号人,只要你不闯到皇后眼皮子底下,没人会注意的,”顾栩念宽慰她道,“放心吧,没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像平时一样就好。”
“王妃之前的丫鬟是怎么伺候的,我还没听您提起过。”素馨还是心里没底,只好打听些经验借鉴。
顾栩念大方道:“我没有贴身丫鬟,从来都是随便点一个有空闲的。”
反正丞相府的丫鬟都是在一处学的礼仪,换成谁来都差不多,表现得也不会有多差。
素馨吃了一惊,顾栩念笑笑:“我小时候成天惹祸,谁当了我的贴身丫鬟是她们倒霉。我屡教不改,她们却要受责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干脆就不要了。”
素馨嘀咕道:“王妃不惹祸不是更简单吗?”
顾栩念娇嗔地在她肩上轻轻一推:“讨厌,我这不是没法不惹祸吗!”
素馨:“……”说的没错。
“所以你不应该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应该担心我出状况才对,”顾栩念说,“没有人会故意为难你,但有的是人想挑我的错处。”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云淡风轻,不愤慨也不委屈,只是简简单单地陈述这件事。
这就是这许多年来她一直经历的事,但她都蛮横地闯过来了,甚至从未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顾栩念生来就会招人妒忌,可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除了使些绊子还能怎么样呢?只要不累及其他人,于她而言都是不痛不痒。
这是话本上也常有的桥段,最后总要跟一句“醒世名言”,大抵是永远不要低估那些给你添堵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最可怕的便是她已经习惯了,却不以为然、不以为怵。
甚至不懂人心可畏。
素馨被她说得更加紧张,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完全没办法如她所言那般“放心”呢……
“往后还有的是机会,多来几次就不怯场了。”顾栩念总算说了句像样的安慰。
素馨垂头应是,马车恰好停下了,车夫撩起车帘,恭敬道:“王妃,到了。”
顾栩念低着头跳下车,眼前所见便是被风吹起的一片袍角——
“则钧怎么在这儿?!”
好险好险,差一点她就一头拱到楚肃胸前了。
楚肃身着朝服,比便装时更多几分沉稳,负着手不假思索道:“瞧见自家马车,便过来看看。”
素馨和车夫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心说王爷这借口可真是够拙劣的。
此处距离宫门还有段路,说他不是故意找过来……谁会信啊!
顾栩念也不拆穿他,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既然如此,则钧就顺路让马车捎回去吧。”
楚肃被她反将一军,只好无奈地吐露出心里话:“我等念儿一起。”
别看顾栩念扮作纨绔时撩拨起人来很有一套,不解风情起来也是无人可敌,她这时候的脑子确实轴成了一根筋,急的脱口而出:“那也太久了,则钧还是先回吧。”
楚肃没参加过花宴不知道,要是嘴甜的女眷来得多,又赶上皇后兴致好,怕是得下午才能散场!
素馨猛打眼色,示意她重新考虑,给楚肃个台阶。
顾栩念就事论事,丝毫不察自己答得有何不妥,倒是奇道:“这里又没有风沙,你眼睛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楚肃坚持:“多久也可以等。”
他神情坚定,素馨热切地点头,车夫压低草帽背过身去。
顾栩念的视线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终于转过弯来,心想这时要是直接答应也太过生硬,于是笑意盈盈地提裙施礼:“那就有劳夫君了。”
一声夫君喊得楚肃乱了心神,她却转过身轻快地进宫去了。
亏得是楚肃不擅此道,不然她倒是要多花些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