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云层之下的自己学着说书先生的口气,有板有眼地讲起故事来,不可说不是活灵活现,可道平半个字也听不进,一颗心全放在了正含笑聆听的师父身上。
“师父……”她口中喃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师父,徒儿好想念你……”
她小小年纪,经历与玄凝阁一场恶战,就算表面多么勇敢无畏,心里怎可能不是惊恐万分,后又丧命敌手,委实有满腹的不甘和委屈。从前她性子要强,遭受百般欺侮时也未掉过泪,此刻得见自己最为依恋之人平安无事,却如何还忍捺得住?只想要立刻扑在他怀里尽情撒娇,大哭一场才肯罢休。
怎奈这世上之事,总有些在你想到它时便已不及。她现自己喊不出也哭不出,身子动弹不得,就连向师父身边靠近一分,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她羡慕云层下的那个自己,还能享受这样的幸福,望她知道珍惜,成倍地对师父好才是。
就在伤心酸鼻之际,云层下的道平已说完了话本,笑嘻嘻道:“师父,若单论手段,这‘一枝梅’至多与那剑侠传中的白猿公,水浒传里的鼓上蚤不相上下,也不必说。不同之处在这事迹非是旧话,这人从前就跟咱苏州城东玄妙观前住着,我年岁太小,可说不准师父你曾与他擦肩过呢!”
师父笑道:“这回还真让你说着了。”
“诶,你当真见过?”道平惊讶了一下,狐疑道:“师父你别哄我,你怎知那就是他?”
“我自然不知,只是这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神技,我倒的确亲眼见过。”
“在哪见的?师父,你快讲讲呀。”
“想来也有十多年了,那时我尚在门中修行……”
“门中,师父的门中是在哪啊?”
见师父停住看了眼自己,道平连忙捂住了嘴:“哦哦,我错了,第三条规矩,不可擅自窥探师门之事。”
师父没说甚么,继续讲道:“那日有一贼潜入宫中静室,偷走了悬于其中的法器……”
“甚么法啊哦……”这次道平管住了舌头,及时把问题吞了回去。
“一柄三清铃。”师父嘴角浮起。
“嗨,”道平讪讪一笑,“三清铃值甚么钱,有甚好偷的?这贼真稀奇,莫不是想自个儿开个道院?”
“……”
“……我不瞎打岔了,师父你请说。”
师父接着道:“那三清铃意义非凡,在广宁祖师创立我派之前即已存在,世代相传,乃我门中至宝。”
道平嘴上不说,小脑瓜却一刻未闲着:创派之前即有,莫不是当初广宁祖师拿了人家的,不愿归还,那人才出此下策,雇了个神偷盗将回去?转念又觉不对:我全真教华山派的祖师爷,怎能恁般不讲理?那盗宝的八成是与我派有些宿怨,这一趟不为宝物,就为显示自己手段,落我们面子来的!越想越不忿,拧起眉头道:
“后来可捉住这贼了没有?”
“那贼得了手,将要遁去之际被夜间守殿的师弟现,遂敲钟示警,闭锁了山门,他在众人的围堵之下显得慌不择路,逃向了蓬莱阁。”
“蓬莱阁?”
“就是本门的藏经阁,建在观中最僻静之处。众人眼瞧他身影在券门处一闪即没,藏身入了阁中,当即四下围守,只等着瓮中捉鳖。”
“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听来是个笨贼。师父,你怎会拿他和‘一枝梅’比?”
“就因他落入这么个插翅难飞的困境,最后居然逃脱了。”
“跑了?从哪跑的,怎么跑的?”
师父微微摇头道:“那蓬莱阁乃是石塔,层的四方券门是唯一出入口。那贼进入后,门俱被严密把守着,上层虽开有通风用的窗,但长宽不过半尺,人身绝难通过。退一步讲,就算他有法子出来,塔外围捕人中不乏本门好手,各个耳目灵通,按理立刻会有所察觉。可这人进入蓬莱阁后就如蒸了一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会不会藏身在了塔中某处,后来趁你们戒备松懈时才溜走的?”
“更无可能。那塔中空间不大,陈设简少,大家都极为熟悉,一个外人进去哪有找不到的道理?且过后殿主带人在四周严守了整月,亦没见动静,可想那贼当夜便已在一众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师父你身手了得,观中前辈们的功夫定也高明。话本里讲那‘一枝梅’‘柔弱无骨,轻若御风’我只当是说话的夸张,这么看来真不会瞎吹的?”
“可那贼若当真本领高若斯,又为何会被值守现?”
“兴许是他一开始不小心呢……”
“凭他金蝉脱壳的智巧,被现后直接逃脱绝非难事,何必躲入那蓬莱阁中?”
“这……”
师父若有所思道:“这桩蹊跷怪事,我本都忘了,今日顺带与你这么一提,我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