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羊易从军以来未曾遇到过的窘境,强如孛丁和姬成师这样的高手,公羊易也能与他们斗的有来有回,眼前的这四名敌人的真实本领其实没有多强,他们少年时代没有受到名师的训练,只是兄弟几人和部族的牧民学习格斗技巧,所以并没有多么强大,如果是挨个单打独斗,或者不借助风力的话,公羊易自信能在一刻钟内取胜。却不曾想这四名功夫不算顶级的对手却因为顶级得配合拥有着凌厉的攻势和严密的防守,让公羊易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更为可怕的是这几人可以通过站位的变化来引导风的变化,细微的变化就能改变公羊易出招的手型,后续招法不论如何运用都会非常别扭,公羊易明白,连自己都抵挡不了敌人的进攻,其他战友上去只能是送死,于是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退后一些。不过这个可就是他自己多虑了,因为这些士兵可不比飞虎卒的勇敢和能力,看到御风者如此精明强悍,身法又诡魅莫测,早就退后了好几步,有公羊易顶着就好,谁敢来帮忙。
御风者四兄弟当年以高手的身份参加了戎帅星河的特异兵团,却因为没有突出贡献且在以单挑为主的定期测试中无法大展拳脚,连星河都搞不懂他们的具体用处,所以这四人的职位也就一直不上不下。这次终于有了立功的机会,四人兴奋无比,却也更加明白要谨慎行事,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让毕军逃出这道天生桥他们也就无计可施了。
戎族相比中原地区,地处偏僻,可是这四兄弟住的地方在戎族之中属于最偏僻的,所以他们的戎语非常特别,叽里咕噜不停的交流居然让翻译压根摸不到头脑。所以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交流战术和队伍前后的情况,毕国众人的情况是公羊易在前靠着其他战友帮助勉力支持,但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一击毙命,剩下的人更加打不过了,队尾的众人冲不出去,况且这大风充斥的甬道里放箭根本瞄不准也飞不快,其他人更加不能帮忙了,御风者四兄弟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大,这种压迫不仅是功力上的碾压,还有在昏暗环境中的幽闭感觉也令他们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时一名老兵已经受不了这种压迫了,大吼一声,可是声音迅被大风吹的散开了去,只有后面的人听的真切,他不顾一切的向后跑去,见后面那两名敌人不退不让,干脆跪下来给那两人磕头让那俩人放他走。这下,不光是毕国士兵,就连对方都感到了惊讶,他们一直以来从事的都是暗杀工作,敌人来不及投降或者求饶就死掉了,小时候戎族大部分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即使有认输的情况,也不可能如此无耻的跪下,本来天衣无缝的防御配合居然出了些破绽,毕国其他士兵趁对方愣神之际开始猛攻。
毕奚刚才受伤后一直躲在队伍中间休息,他早就想放冷箭来射敌人,当然,前方的敌人是面对逆风,所以根本不用考虑。再说后方顺风时虽说箭支可能被吹的不稳导致精度下降,但是力度可是要大多了。此时见敌人手忙脚乱,大喊道:“大家快趴下!”接着连珠三箭射出,这三箭耗光了他的所有力气,直接让他累得瘫倒在地。
众人听见毕奚的警告声,又夹杂着响彻甬道的破空之声,很快明白这是毕奚在放箭,大家齐齐的趴下免得被利箭误伤。等御风者的老三老四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避让,如果是在草原上他们可以就地一滚,但是这甬道拥挤不堪,去哪里避让都有可能中招。他们只能侧着身子让目标尽量小一些同时将手中的刀子舞的密不透风。
前两箭如同闪电一般飞过二人身子,牢牢的钉在他们身后的岩壁上,二人来不及高兴,第三箭恰好射在老三的刀上,如果换在平时,箭支肯定被击落或者挑飞。但是今天不同,毕奚奋力一击配合巨大的风力让这支箭犹如被赋予了神力,刀子的碰撞根本没有减缓力度,只是让箭稍稍偏离,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腿,他痛哼一声摔倒在地,幸亏箭的角度稍微偏差了些,若是笔直射中的话恐怕腿骨也要被射断了。
老三非常倔强,忍着巨大的疼痛愣是一声不吭,毕国众人看见敌人中箭倒下后都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可是随着老三扶着石壁慢慢站起来,他们又搞不清敌人是否真的受伤,所以声浪渐渐小了下来,也不敢轻易去进攻。
前边的老大老二看到队尾一阵骚乱,赶紧大声询问原因,老四刚想说话,老三却抢先说自己没事。因为此刻即使告诉兄长自己受了伤也于事无补,更可能会让几个兄弟心神不宁导乱了阵脚,但是自己因为剧痛而微微颤的声音出卖了他,四兄弟在一起住了一辈子,明白老三的性格最是坚韧不拔,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受了伤。当即加紧了进攻。
公羊易面对老大老二的快攻击并没有叫苦不迭,因为现在他们不再等待某一阵恰到好处的风,而是每时每刻的强攻,只是这二人本身的功力并不深厚,他们的身法多了狠辣却比之前少了几分轻灵和稳重,破绽也多了起来。几招一过,公羊易现他们比较有威胁的进攻总是侧着身子,这样能让己方出招更加的流畅,而且让开的那一下也会让敌人突然承受高风的袭击,要不头脑被吹懵,要不就是变得出招滞涩,这都会让他们有机可乘。他不敢确定这样的招数就是敌人最大的窍门,但是一味的防御只会让自己永远处于被动,于是心里打定主意,决定利用这个招式的特点进行反击。
公羊易边想对策边出招,不用风的老大老二真的是弱了太多,他们基本功太次,进攻的力度也不够,打了半天后,两兄弟还差点被公羊易的反击打败,他们看出了差距,立马退了几步准备再借助一阵好风施展最强一击。
眼见两兄弟一动不动的站着,衣角随着身后的大风飘摇动荡,渲染吧他们在等待最好的战机,公羊易明白这是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候了,握紧了双剑等待敌人的进攻,他微闭眼睛去感受风的气息,一刹那间仿佛那些气势汹汹的乱流也似乎有了各自安静的轨道,风的呼嚎轻抚总不相同,但是和人世间不确定的喜怒哀乐却又那么相似,谁能拥有完美无缺的生活呢?人总是要走自己预设或者预想的道路,可是谁又能全然如意呢?他若有所思,最后居然又想到了潘月,这个女孩已经成了他的心头肉,二人的人生轨迹已经如同麻绳一般缠在了一起,越缠越紧,如果说人生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肯定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宿命。公羊易奇怪的在战斗中,在冥想中想到了潘月,所以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想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面露微笑的暗暗立誓要活下去,突然感到三道狂风夹杂着两道寒意袭来,正中间和两边是自然界的狂风,中间的两道寒意肯定是敌人的兵刃,他直挺挺的纵身一跳,在空中将身子向左旋转9o度,侧着身子将右臂的宝剑直直的伸出去刺向老二,左手的宝剑从身下划了一个巨大的半圆挡向老大砍来的刀刃,如此怪异的姿势让所有人包括老大老二都惊讶不已。
两兄弟煞费苦心的等来了一阵威势无比的大风,借着这风的力量让身子飞了起来,真的有猛虎扑食的感觉,另外他们跳起来这一让,所有人都被这阵狂风吹的后退几步,料想公羊易可能连挥舞兵器的机会可能都没有,所以这是他们最强的杀招。
没想到公羊易用如此怪异的方式恰到好处的破解了他们的进攻,而且在左手剑划了半圆后借力挡住了老大的雷霆一击后,右手剑后先至的刺进了老二的身体,此时老二还依然飞在半空中,等于是自己又往公羊易的剑口上送了几尺的距离,整个胸脯都被刺穿了,他绝望的望向老大,还没说出一个字就吐血而亡。
老大悲愤交加,不要命的上前砍向公羊易的左臂,公羊易松开右手剑,向右斜着一跳的同时剑交右手,干净利落抹了老大的脖子,果然老大老二的防守技巧太差了。公羊易淡淡的说道:“我是飞虎,你们怎么还敢在空中与我争斗。”
公羊易从老二身上拔出宝剑,又双持着宝剑杀气腾腾的走向队尾,此时众人还在和老三老四缠斗,老四一人狠独斗三人,老三则忍着剧痛靠在石壁上挥刀助战,公羊易大喝一声:“让开!”
毕国士兵如同潮水般分开两边,老四望着公羊易身上的血污,瞬间明白两位兄长可能都已经命丧其手,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可能就是如此。此刻他放弃防守,大喊一声带着哭腔冲向公羊易,公羊易左手剑一挡,跟着右手剑直接刺中他的咽喉,老四捂着自己的喉管缓缓倒地。
最后还剩下老三一个人,老三一言不,将腿上的箭支猛力拔出,这支箭的箭头是倒三角的设计,如此生生拔出不知道要忍受多少痛楚,但是老三依然连声音都没有出。此刻的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他不再害怕痛楚,不再害怕流血,几个亲兄弟都被杀死了,他也不愿意独活,于是他一瘸一拐的冲向公羊易,公羊易见他进攻招式笨拙,活像一个初学者一般,便想试试他的功夫,于是身子左闪右躲,灵巧的避开十几刀,跟着轻轻一脚就踢掉了老三手中的刀,刀子随着一阵狂风被吹走很远。
老三回身去追刀,但是没跑两步就疼的摔倒在地,他继续手脚并用的爬向刀,将其支在地上站了起来,又一次缓慢的冲向公羊易,毕国众人为老三之前的坚韧和的现在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所动容,公羊易问毕奚:“要杀了他替你报仇么?”
毕奚摇摇头:“他刚才只是弄伤了我,现在我也伤了他,就给他缴械了让他自己走吧。”
公羊易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缓缓的点头,意思是同意毕奚的话,公羊易嗯了一声,等老三走近时一剑刺中他的右手,公羊易知道如果再度踢掉老三的刀时,老三还是会回来报仇的,所以他这一剑力度不重,只是暂时让老三不能再握刀了,老三一呆,也没有再挣扎,身子一下瘫软在地上,同时撕下老四身上的衣服,将大腿和右手的伤势包裹好,靠在石壁上喘息,但是他望向众人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公羊易等人自然不会在意这样一个没有攻击能力的废人,他们只是敬佩老三的勇气,况且他也没来得及杀害毕国的战友,这才放了他。
公羊易想让人把毕奚送到毕亮那里休息养伤,但是毕奚说什么也要和公羊易一起去救人,公羊易无奈只好背起他率领众人继续向前,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过风口,火把就在旁边,后面的道路一片光明,他们不由自主的望向刚才那个压抑恐怖的甬道,嚎叫的风声淹没了老三传来的风声,也许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做“御风者”了,又或者“御风者”这个称号根本不该给几个普通的牧民孩子,才让他们平凡的身手承受了诺大的压力,又或者他们真的是天赋异禀的“御风者”,只不过机会不够好,或许将来……毕竟将来的事谁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公羊易等人也不清楚,现在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敌人还有多少手段,他们能不能顺利救出那些人,算上受伤的毕奚还有十二人,真的希望这些人的前路如同火光照耀的道路般澄澈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