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了?你既等着一个人,又挂牵另一个人,这不是太贪心了吗?”
“哈哈哈哈……”寒泉冽朗笑一声,问心无愧道:“同门之情,非你等可知。”
“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何晓冰不会醒来吗?是呀,一个昏迷了七年的人,要想醒来,除非神迹。何况是大护法亲手所伤?何晓冰能坚持七年,已经很不错了。”
一言正中寒泉冽薄弱,他与师妹光明正大,能问心无愧,可那个与他共订盟约的人因他而伤,至今未醒。正如嗜使者所说,他的内心一直期待着何晓冰醒来,期待着她明天就能醒来,可一年一年,七年已经过去,那个明天还是没有到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朝朝暮暮地等待中,那个人始终没有醒来,也没有一丁点即将醒来的迹象,或许那个明天真地是遥遥无期了。他努力把心酸无奈压在心中角落,那里本来是寒,可多年的压抑,一朝触动,使那里渐渐热烈……
寒泉冽不得不敛容道:“你不用在这幸灾乐祸,也无须以言语激我,我的心已然冰封,就如这‘冰冻泉封’功法一般,泉封因冰冻,要想泉开唯有冰解,其他任何手段,都是枉费心机。”
“你明知她不会醒来,这才故意说得冠冕堂皇。她舍命救你,你却如此薄情,我不替她出头,谁替她出头呢?”说罢,嗜使者左手一扬,十三道暗红飞窜起来,不断绕着寒泉冽尽情舞动。这晃动的红光正是天魔嗜血以炼第四术“嗜血昏沉”。他自信自己的言语,已使寒泉冽内心动荡,他的“情”不能趁虚而入,可“嗜血昏沉”却可以。“嗜血昏沉”在此时难,正是时候。
萦绕纷飞的红光,一道又一道交织在寒泉冽的眼前,将他的双眼映成殷红,似曾相识的场景,使他心中恍惚,不觉忆起七年前——
那日,他与何晓冰经历一场苦战,终将嗜使者重伤,正要永除祸患之际,忽然风沙扬动,抬头去看,一道飓风携尘沙滚滚而来,二人忙以“彻寒银砌”、“冰冻泉封”去挡,尘沙、冰霜一同消弭后,尘飏从天而降,指二人道:“你们已起杀意,我不得不报以颜色!”苍焰枉天尘一挥,一条尘龙席卷呼啸来,二人联手施展第四重功法“冰晓泉冽”,虽然挡下,可只此一击,冰泉剑就窜回何晓冰道心,逼退二人十丈。二人已知不敌,正要回退阵营,尘飏右掌摇动三圈,打出一掌,只见魔域狂风起,九霄惊雷降。听得声威动天地,寒泉冽心中骇然,忙停下脚步,在那关头,唤出全部道力,将何晓冰领悟的后又分享给自己的第三重功法“冰舞泉上”布在风雷掌前。可尘飏的修为何其高?已起杀机的一掌岂易化解?“风雷掌”瞬间就冲破了“冰舞泉上”的屏障,向着寒泉冽印来。寒泉冽心如死灰:“再见了,师妹。”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句话:“一马平川路上,我在尽头等你。”他开眼看时,师妹已迎上“风雷掌”。一声闷响,“风雷掌”正中她的胸膛,骨骼挤压之声刺入他的耳中,但见师妹平飞而出、飘过身边、坠落在百米外的阵营前,一路上、半空中、双眼内都是从她口中喷洒而出的血红……
当年的血红印满眼眸,让寒泉冽分不清是梦是醒,直到心之寒渐渐化去,冰霜道心开始消融、心湖遍拢烟波,才强迫自己不去想与师妹的任何事,可纵使他闭上双眼,那已从内心深处苏醒的记忆,如何能够挥去?那一道又一道的红光盘桓往复,折转萦回,唤起过往种种,直让寒泉冽心潮澎湃:他再不能与她联袂阶前,看园中花眠,再不能与她并肩相伴,观平原双燕,再不能与她漫步若川,见烟波缠绵,再不能与她同披夜寒,指满天星闪,再不能与她共立月色,遥望雪山,齐赏寒泉,说冰雪门重现!过往之痛,何其之痛?正是那一幕,让他亲自定下“傲雪门弟子见‘冰舞泉上’则退”的铁律,正是那一幕,让他再未去过雪山寒泉旁,正是那一幕,让他再未用过“冰晓泉冽”,正是那一幕,让他再未称呼过谁为“师妹”!从此,北地春风到时,窗前衣带飘飘,单系一身憔悴;满园芳菲开后,月下幽香袭袭,独揽几缕相思?
“睡吧,睡吧,去了梦中,你就能见她。”嗜使者右手压下,十三道红光忽然沉沉而落,犹如当日何晓冰遥遥坠下。
寒泉冽双目一眩,一阵巨大的昏沉也让他摇摇欲坠。就在他勉力维持之时,十三道红光忽然窜来眼中,在刹那间直达道心,遍布寒潭彼岸,冰霜道心竟被红光全然隔绝!
冰霜道心既被隔绝,“冰冻泉封”岂能维持?片时未过,纷纷不见。
“大哥,寒门主怎么回事?”
“他方才心潮澎湃,定是想起了伤心事,这才被‘嗜血昏沉’趁虚而入,将道心隔绝!”天上说罢,急忙设法相助!
嗜使者见寒泉冽败局已定,近前笑道:“你成竹在胸,是因为泉不能开,血花也不能开嘛?可是,成竹在胸的又岂止你一人?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会将希望寄托在你的弟子都能破解的‘血舞滥觞’呢?你的僵持是为了等待援兵,可我的僵持是为了这招‘嗜血昏沉’。”继而摇头叹道:“你们九牧都知情爱误人,你何苦不听先贤之言呢?不然,我这区区嗜血以炼第四术怎能击败寒门主你?”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寒泉冽心中之伤,无不动容,薛之慕怒道:“你们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嗜使者回身抿嘴一笑:“我就权当你在夸我吧。”说罢,蘸血斧指半空血花,问寒泉冽道:“你要是肯答应我,从此你的心只为我而开,我可以不让血花绽放。”
寒泉冽眼中骇然,半晌才道:“无稽之谈!”
“既然如此,休怪我无情!”嗜使者面色乍冷,蘸血斧一动,十三朵血花狰狞绽放,散作斑斑血液,如杯中翰墨遍散乾坤,顿时,战场内血雾弥漫,腥气冲天,隐约看到,滴滴点点血珠望寒泉冽袭去。
冷北穆、陈灵玉等人正待要救,嗜使者挥动蘸血斧,一招“沸血斧影”,就让二人不得近前。而后,嗜使者瞪大眼睛,要将胜利的果实细嚼慢咽,甚至还舔了舔自己的红唇,要细细品味以作确定,儒雅之人是否也能死得儒雅?
寒泉冽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的立在腥风血雨中,“血舞滥觞”的血珠滴滴点点渗入全身,也没有让他的容色有一丝丝改变。
嗜使者对此并不满意,傅粉之脸凑到寒泉冽跟前:“放弃抵抗,好好挣扎,挣扎吧,挣扎吧,反正要死了,让别人开心些不也是一种奉献吗?”
“我当然要挣扎。”说罢,寒泉冽双拳猛握,身上寒气拢出,在瞬间化作冰霜玄刃,望嗜使者胸前穿去。
嗜使者大惊失色,蘸血斧猛地劈出,将寒泉冽砍得倒飞而出,这一次,他不及欣赏,左手赶紧挡来胸前,企图握住冰霜玄刃,可却未能,冰霜玄刃竟如虚无之物一般,蓦地消失,等再出现,已在嗜使者胸前。冰霜玄刃毫无疑问地刺入嗜使者心府,直至两寸有余,更刺出他心中不解!嗜使者倒退之余,不敢置信问:“你怎么可能还有道力?”
寒泉冽压住肩头深可见骨的伤痕,道:“道心被隔绝,不代表我不能再用冰霜之力。‘冰冻泉封’冰封的岂止血花之外?”原来方才的冰冻泉封已将冰霜寒气渗透到整个血花,外在的冻冰虽然不见,可内部的冰霜寒气仍在。寒泉冽正是借“血舞滥觞”侵入血脉之际,调动“血舞滥觞”中本就属于自己的冰霜寒气,使出了“冰霜玄刃”。
“就凭那点道力也能伤我?”说出这话,嗜使者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暗处之人是他?”脸上顿时不定。
原来这一次的冰霜玄刃,因为道力有限的原因,本不能伤到嗜使者,是天上暗加时间之力于上,使本会被嗜使者左手握住的冰霜玄刃,出现在了本该在一息后才会出现的位置,嗜使者一时大意,这才被伤。
眼见嗜使者受伤,炼使者连忙跃入战场,赤焰锤要一锤定音,永除寒泉冽这个心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