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不管,我以后没脸见人了,我要回青丘哭个三天三夜,都别拦我,”阿引干嚎着掩面跑开,红衣环佩叮当作响,正衬殷九弱此刻的快活心绪。
夜色下,斑驳的光影让扶清的侧脸忽明忽暗,她迟疑地望向阿引消失的方向,“阿引她真的很喜欢小九你吗?”
这一番表演,扶清只觉得矫揉造作,但每次阿引注视殷九弱的眼神,都会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
就好像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被许多人觊觎窥探,让她想要藏好殷九弱。
看着面前高洁疏冷、似冰雕玉砌般无瑕的女人殷九弱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想扶清应该永远不会明白这种疼痛的感觉,因为女人从来便是仙门翘楚,不会有失去什么心爱之物的惊痛。
不是扶清不会失
去,而是她不会有心爱之物。
天将破晓,湖面上的河灯渐渐变得稀少起来,热闹喧嚣的街道也安静下来,小摊贩和店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歇息。
另一棵柳树下挑着扁担卖河灯的老人家,选了两个凤凰样式的河灯,笑吟吟地过来问道:
“我见两位在河边待了许久,有没有去放一盏河灯啊?我这剩下最后两盏,送给你们了。年轻人赶快拿去放了吧。”
老人家又看看殷九弱,说,“回来了就好。”
“老人家,不用了……”扶清话音未落,老人家把河灯放在殷九弱怀里,就连忙小跑着收摊儿回家。
竹编的河灯很漂亮也很轻巧,殷九弱神情淡然地握着手中的河灯,静静望向老人离开的方向。
扶清信手用了一张飞行咒,将两百文钱放入了老人家的口袋里,回首却见殷九弱盯着老人家离开的方向发呆。
“小九,你认识那位老人家?”
“不……不认识,只是面善罢了,”殷九弱觉得很累,并不想将她与老人家的渊源说给扶清听。
左不过是当年,她满心欢喜地以为真能与扶清成亲,攒下十几两银子,让这位老人家帮忙打一架新的梳妆台。
到最后,一纸悔婚信令她不得不退掉梳妆台,当年还是妙龄女郎的老人家问她为什么不要了。
“她不回来了,”殷九弱记起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今日偶遇,没想到老人家记得她,还安慰她“回来了就好”。
只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但故人的心意总归是好的,殷九弱抱着这两盏河灯,轻声对扶清说:
“我们把河灯放了吧,不想辜负做灯人的心意。”
扶清点点头,推着殷九弱靠近河边,蹲下身点燃两盏凤凰河灯。
霞光破晓,微风过西桥,河灯烛火点点聚散。
“等成亲后,我们可以重新种下梧桐,还有水池里山荷花的选种,我们一起去挑选好不好?”扶清的凤眸被湖光照亮,细细碎碎,像盛着某种真实的欢喜。
“好,”殷九弱觉得她真的很有身为傀儡的自觉,费尽心力让傀儡师感觉自己尽在掌握。
“小九,你想吃糖葫芦的话,回鹤雪峰的时候我给你做。”
“好。”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去看极北之地的雪花灯。”
“好。”
扶清欲言又止,本来还想再说很多很多,但她突然记起,明明自己与殷九弱便拥有过很多。
她们曾在山间、在皇宫、在落雪街头、在秋雨画舫里相遇,每一次缘分的开头都极尽美妙。
拥有完整记忆的她,与殷九弱已经度过了几生几世那么长。
每一次,她找到她,以引诱,以真情、以谎言,以诺言。
到底是谁更期待每一次的相遇,又更神伤每一次相同的结局。
扶清心生惘然。
她们没有立刻启程回到
沧澜宗,而是转道再次来到梧阳山,准备重新缔结婚姻真法。()
深谷里四季依旧不断轮换,大雪与酷日只有一息之隔,秋风吹遍春夜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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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石仍然一池小小浅浅的水,水面岿然不动,不多不少。
交错连纵的连理枝上开着艳丽的花,不断有比翼鸟盘旋飞舞。
一切流程都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姻缘石的池水上,渐渐出现两人的名字。
殷九弱看着笔画交缠的两个名字,想到当时扶清给自己看的遮眼法。
真让自己高兴了很久,这人真是做戏做全套,假的东西里面果然没有一样是真的。
“小九,当初我未与你缔结真法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