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靜下車,門口的丫鬟早已經舉著油傘等著了。
更闌人靜,晏然和綺雲依偎在桌前聊天,累了一天的主僕,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喝口小酒,說說話了。
「小姐,你說你這麼辛苦為何?晏家也不曾少你一口吃喝,我看晏老爺這兩年對你也挺好,床也換了,衣服還給做了好幾件的,」綺雲喝了一口小酒,臉頰緋紅,肉嘟嘟的小臉看著就想掐一把。
「你還記得之前祖父給我們講的《俞仲舉提詩遇上皇》的故事嗎?」晏然也喝的小臉通紅,兩眼迷離。
「依稀記得一點,說是錦里俞姓書生落魄在京城,錢財耗盡,後偶遇上皇髮際的故事。」
「是啊,那俞生也是個飽讀詩書之人,卻因身無分文,落得個人人喊打的地步,賴了住宿錢,又去賴酒錢,著實是丟盡了讀書人的臉面,可若不如此,他就要餓死街頭。」
晏然抿了一口小酒,接著說:「可見,縱使你再是個體面人,也要有錢財傍身,否則一切皆枉然,我雖是晏家二小姐,可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我要是沒有傍身錢,日後我可能連你都護不住,日月盈虧,星辰失度,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小姐說的對!我陪小姐一起賺銀子!我們做一對兒財迷主僕!」綺雲舉起酒杯,對這窗外的月亮表著忠心。
「說得好,為了銀子,我們幹了這杯酒!」
第52章52姐姐護著你!
次日,春雨連綿,晏然偶染風寒,挨至晌午,終抵不過頭暈眼脹,不得不同晏城告假,回至無有齋,喝薑湯、發虛汗,一覺睡到戌時。
幸好年輕體健,再睜眼,熱汗已消,晏然抬眼望窗外,雨打芭蕉,暮色漸起,屋檐下的大紅紗燈,透過未及消散的雨滴,散發迷濛絢爛的光彩。
綺雲伏桌小憩,發出輕輕鼾聲,晏然見她睡得香甜,不忍喚醒,又見她熟睡中,不忘手觸食盒,生怕旁人偷走似的,小丫頭的心思,一望而知,晏然不禁忍俊。
她起身為綺雲披上毛毯,這時門外傳來細簌腳步聲,這是上等絲綢摩擦的聲音。
門外腳步急促,又間雜玉佩撞擊的清脆聲響,晏然會心一笑,迫不及待開門迎接,「這個時辰,姐姐怎麼過來了?這是有多想我!」
柳娘一手提著玻璃風燈,一手提著竹籃,閃進屋內,隋靜打著油紙傘,煢然站在門檻外,六目相對,一人黯然,一人無奈,一人驚喜。
黯然的人,聲若鶯啼,「春夜難眠,特來找你消遣,不打擾你吧?」
「不打擾,」晏然一臉歡欣,搖頭晃腦道:「我睡了一下午,現下比林子裡的梟鷹還精神,剛還愁如何打發時間,沒想到,靜姐姐就來了,」晏然接過隋靜的油紙傘,豎在門後。
隋靜勉強笑了笑,「我也不是白來的,」她指著竹籃子,「我帶了我家釀的桂花酒。」
柳娘不喜歡半夜出遊,她無精打采地將酒壺從竹籃里取出,放在桌上,然後又將溫酒器、酒盅一樣樣擺出來。
很明顯,隋靜做好了「不醉不歸」的打算。
綺雲被吵醒了,赫然見屋內多了兩人,愣了一瞬,旋即她拍著自己胖乎乎地臉頰,一面不住責怪自己貪睡,一面伸手揉眼,幫柳娘整理桌台。
晏然披衫綰髻,與隋靜挨坐桌前,這套桌椅還是兩年前,晏庭海給晏然換床時一起換的。木料上乘,做工精緻,桌面鑲嵌水墨紋樣的大理石,配套的四個小圓墩,墩面皆繃著織錦軟墊。
家具,為無有齋增色不少,綺雲很愛護這套家具,每日都擦得油光鋥亮。
隋靜習慣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左右摩挲著,鬱郁不言。
「我就這麼一套好家具,都要被你蹭出坑了!」晏然故意打她。
隋靜收回手,瞥著晏然,微微嗔道:「小氣!」
「誰說我家小姐小氣?」綺雲掀簾從外屋進來,「今日鼎香樓的菱角特別香甜,我家小姐特意給你留了一包,想著明日雨停了,就給你送去。」綺雲把手中牛皮紙袋,放在桌上,「看,下酒菜!」
桌上除了添的菱角,還有剛剛端上來的糖棗和滷豆干、松仁。
隋靜看見這麼多精緻的下酒菜,立刻舒眉展顏,好像這是上天的暗示,允她今日一醉方休。她不待柳娘伺候,自己攏著袖口,提起酒壺,給晏然和自己面前的酒杯注滿。
雨夜闌珊,疏窗月影。
三杯桂花酒入肚,二姐妹皆面色酡然,隋靜星眸迷離,眼皮似墜了鉛,欲闔又捨不得闔,奮力膠著掙扎,柳娘幾次勸她回府休息,都被她斥罵回去。
柳娘氣鼓鼓地拉著綺雲去外屋坐下,隋靜見屋內沒外人了,輕舒一口氣,語氣遲疑地喊了聲:「然妹妹!」
「姐姐有話對我說?」晏然見隋靜神色不自然,心頭一凜。
隋靜搓著手指,良久後,她輕聲問了一句:「你可記得昨日的覃小官人?」她醉眼凝視晏然,臉上因緊張、羞澀和渴望而形成一種複雜的表情。
「哪個覃公子?」隋靜的話,讓晏然始料未及,「那天在鼎香樓門前,騎馬險些撞到你的人?」晏然大膽猜測。
「嗯,」隋靜含羞帶笑地輕點下頜,她因晏然記得覃嵐峰而高興,這從側面證明了她法眼無虛,她高興地舉起酒盞,動作都變輕盈了。
「只見一面,我怎知好不好?」晏然捕捉到隋靜聽完這句話,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緊接補充道:「倒是容貌甚好,看著就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俊俏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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