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也漸漸存了疑惑和好奇。
她爸說她是個病嬰,活不久的,有人把她放在編制袋子裡,還塞了錢,目的就是等她咽氣的時候,幫忙找個安靜地埋了。
周方圓停下筆,她長這麼大,感冒發燒都是她爸的土方治的。
忍不住長舒一口氣,把牛皮信封塞進課本,手裡抓著筆開始畫起來。
同時她在腦子也在構思著,她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她要儲備糧食,她要掙錢,她要好好長大。
四月開始摘槐花,挖野菜,也可以摸魚釣蝦,她也可以去給人家幫忙干雜活,給人田地除草,也可以去木材場幫忙撿樹枝。七月份可以捉知了猴醃起來,可以去幫人家套花粉?家裡雞鴨要是長大應該可以下蛋。她可以贊起來留著趕集賣錢。
周方圓腦子裡頓時有個長遠的規劃。
不知不覺的手下的筆已經畫完了,不看著原樣,畫的很不像。
*
李艷梅很照顧周方圓,村里人一直都知道,周金山死後,村里看著周方圓一個人出出進進的,看著怪可憐的。
可這孩子是個冷性子,見人只喊認識的人,幫過她的,其他人理都不理。
就這股勁村里說閒話還不少。
周方圓現在出門割草換了更大箕子,每次都繞路到村長家的豬圈,都會掏出來好多,扔進去餵豬。
徐明偉的爹,遠遠地看過好幾次,晚上一家人吃飯,就說了這事。
婆婆感嘆一句,「這孩子看著冷性,實際心底熱乎,知道記恩。這樣孩子,長大錯不了。」
「性子冷也是村里人鬧的。」李艷梅想到村里人說的那些話,忍不住心酸。
周方圓晚飯吃了一碗麵糊糊,家裡沒有米。上次給村長二叔的那些零碎錢,喪事辦完,又全部還給她,讓她自己留著。
她拿著筆把家裡現有的東西都登記在小本上。
外面月亮又大又圓,院子裡像是染了一層白霜,泥地變成銀白色的,也更是一副潔白的畫布。門外楊樹倒影透著月光印在院子裡,風一吹,整幅畫像是活了一樣,微微亂顫。
周方圓起身去看了母羊一眼,習慣的蹲下身,摸摸它圓滾滾的肚子。她覺得神奇,隔著一層肚皮,裡面竟然有活著的小羊,她隱隱期待母羊生產的那天趕緊到來。
起身到大門口,把兩扇木門關上,回到院子裡又看了眼塌掉的泥牆,無聲嘆口氣。想著等天暖和,她就自己和泥。
以前和她爸說過,可他總說,家裡窮沒什麼可偷的。而且泥巴糊起來的牆,一個夏天,幾場暴風雨又塌了,沒必要弄。
可現在周方圓看著塌掉泥牆,只有一米多高,雙手輕輕一撐就能進來。
雖然家裡窮,沒人什麼可偷的,但是她還是想把牆頭建高些。
周金山活著的時候,堂屋門後面總會放著一把鋤頭。
而現在現在堂屋門後面放著一把鐵杴。
堂屋門關上,熄燈,脫鞋上。床睡覺。
半夜的時候,周方圓起夜上廁所,外面很亮堂,屋裡就沒開燈,拉開半扇門揉著眼睛向左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