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是燕陵残党下的。燕陵的事,你为何会知道?”
“莫非,你跟他们有联系?”
话音未落,柳成荫的面色已经惨白一片。
他终于知道李晟为什么会把他抓起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贪心,竟然换来了一个通敌的滔天罪名。
事已至此,什么侥幸、什么富贵,统统都比不上命一条。在狱卒的刀架上脖子的一瞬间,柳成荫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几乎破音:“我说!我说!不是我!这纸条不是我拿到的!”
李晟摆了摆手,让狱卒把刀撤去,随后冷声道:“是谁,一五一十的说。”
“是……是一个白衣人。”柳成荫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他要我把这纸条给您,说是、说是……他想投诚。”
“他是什么人,你可还记得?”
“我……他……”
柳成荫语无伦次,在李晟居高临下又逐渐不耐烦的视线中,吓得冷汗簌簌直流。
他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过去,终于想起了一个细节。
“我想起来了!”柳成荫睁大眼睛,“在茶楼时,小二报他的赏钱时,称他为江公子!这个人姓江!”
“江……”
李晟眯起眼,若有所思。
身旁的狱卒却忽而面色一变,随即低声道:“大人,今日曾有一人来府上,自称是姓江。”
李晟轻轻拨着手上的玉扳指,神色难辨喜怒:“人呢?”
“听闻大人您不在府上,他便说,若您想要见他,只需派人到褐山书院传一句话即可。”那狱卒道。
李晟手一顿:“褐山书院?”
察觉他语气的变化,狱卒一时有些拿不准这御史大夫的心思,犹豫着点了点头。
李晟扫了瘫软在地的柳成荫一眼,须臾,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好,好,竟然又是这个地方。”
“那就让人去给那位江公子传一句话,”他道,“就说,老夫在府上等着他。既然要投诚,就带着他的诚意来。”
*
“知道了。”
沈孟枝神色平静,对李晟派来的侍者微微颔:“麻烦去回复御史大人,江某这就动身。”
等到侍者离开后,齐钰才皱着眉,沉声道:“不行,李晟他要你一人只身前去他的府邸,岂不是另有居心?”
“他有没有居心,”沈孟枝转身,目光沉在桌上一碗苦褐汤药中,“我都要去。”
指尖顺着陶瓷碗壁的纹路轻轻打着转,他想找点甜的饴糖,却想起来家里的糖罐早就空了。半晌,沈孟枝才端起碗,蹙着眉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气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苦得他眼前一黑,一阵恍惚,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钰坐得远,也能闻到这药味:“这药也太苦了。”
“你冬天就喝这个药?”他忍不住问,“我记得,腊月前后,你的旧伤都会反复。这药管用吗?你还是不要逞强了,李晟的事可以过些时日……”
“放心,我的身体还没到那么差的地步。”沈孟枝总算捱过了后劲,与此同时,药的效力也渐渐开始作用,令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希望这碗药能让我撑到春来,实在太苦了,我不想再喝一碗。”
“你不该答应楚晋的。”齐钰道,“他要你留在书院的时候,你就应该拒绝。也就不必为了一个下山的理由,走李晟的门路,折腾出这些波折来。”
沈孟枝缓缓道:“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楚晋不会允许我插手这些事情。我只有借李晟的手,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近他,留在他身边。”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御史府的百日宴上有我们要的东西。只有通过李晟,我才能进入他的府邸。”
齐钰沉默片刻,道:“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