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緊眼睛也無法緩解不適感,反而溢出更多的眼淚。他擰開水龍頭清洗,好半天才勉強睜開,視野一片模糊。
他定了一會兒,問周允誠:「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不確定,現在還是公示期。」
周允誠難得有些遲疑。
協會非常民主,成員之間不分職位高低,這意味著沒有絕對話語權,如果他想撤消禁賽公告,就必須說服絕大多數成員。
「我試著和協會溝通。」
「謝謝,有需要我配合的儘管——」
「不用。」周允誠打斷他,一針見血地說,「你今天才知道件事吧?有時間謝我還不如問問肖譽為什麼不告訴你。」
季雲深一時語塞,周允誠又說:「收收你的控制欲吧,千萬別穿鞋走老路,肖譽是能忍,但他能忍你多久?一年?兩年?」
「當然,如果他忍到壽終正寢,那你們就是天作之合。你知道的,沒有人有義務忍耐你,包括你的父母。」
沒有插嘴的餘地,沒有一句寒暄,周允誠和以前一樣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其實周允誠在某些方面和肖譽很像,比如性格里的冷靜不近人情,說話時的直白坦誠。
在季雲深心裡,周允誠是一塊兒沉積岩,表裡層次分明,多年閱歷令體表有不同程度的磨損卻並不圓潤,從外到內都堅硬無比。
肖譽則是躲在硬質包裝盒裡的嫩豆腐,外硬內軟,冷漠表象之下是柔軟純潔的心。
可「禁賽」這麼大的事肖譽為什麼對他隻字不提,明明那天晚上可以抱著他訴苦,撒嬌讓他幫忙解決,讓他留下來陪著,但肖譽什麼都沒說。
因為怕他耽誤工作?因為不相信他有能力解決?因為想放棄?還是因為肖譽在怪他?
這個想法一出來,季雲深像打通了全身的經脈,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
就如黑天鵝效應那般,誰也想不到肖譽會成為熱搜的主人公,這件事經過發酵導致肖譽被禁賽,在肖譽眼裡,季雲深是整個事件的源頭,是促使事件發生的關鍵一環,卻一直為熱搜事件找藉口,推脫責任。
「我不喜歡帕恰狗,我不喜歡吃茶凍,我不喜歡純色衣服,這一切都是你自說自話!」
「是我逼你要曝光要資源嗎?你有問過我想不想要嗎?你真的是愛我嗎!」
「其實你愛的是控制我的感覺,對嗎。」
「沒人受得了你的控制欲,我真的很累。」
「我們分手吧,我是認真的。」
……
原來肖譽早就控訴過他,控訴得不到反饋和解決,心裡便積攢了失望,在此之後的每一件事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季雲深呼吸一滯,有種衝破創作瓶頸的清明感。
一直以來他做事都帶著目的性,他為最初那場烏龍做補償,給肖譽換琴弦送琴弓,可他從不承認,做這些事的真實目的是肖譽合他眼緣,他有了不純潔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