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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第1页)

这怦然心动的感觉皇帝已许久不曾有过,要说起来,这小宫女的容貌也没多出众,放在宫里,也是泯然于众,可皇帝竟看的挪不开眼。

崔明秀恰到好处的羞红脸,这时王贵妃跟前的服侍多年的老宦官前来,冲崔明秀斥一声,“你去给后院里那两株绿梅浇水。”

崔明秀小声道是,没敢再与皇帝有什么眼神交接,退出了殿,春寒未减,崔明秀仅着一身单薄的宫女服,出来就冻得哆嗦,暗骂着王贵妃贱人,从她被王贵妃接来,就没过一天好日子,说是调|教她,实则是折磨,王贵妃手段歹毒,从不会在明面上责罚她,都是借着教习傅姆的手来给她苦头吃,她大哥哥已死,崔氏因此更加衰落,她想忍辱负重留在贵妃身边,没准哪天襄王就把她要回去了。

可是襄王竟被遣去边境打仗,能不能活着回来也未可知。

她指望不了襄王,若继续呆在这含象殿,大抵也没了出路,往后生死也不过是王贵妃的一句话,想她崔明秀身为崔氏嫡女,最该屹立至尊地位,崔姣害的她做不成太子妃,王贵妃害的她入不了襄王府,凭她自己想报仇难于登天,但她看见了皇帝,皇帝再年老,也是太子和襄王的父亲,若她能笼络住皇帝的心,她就能取代王贵妃成为后宫新宠,那时她想要什么没有。

崔明秀咬牙提着一桶水到绿梅前,蹲在绿梅树下浇水,还时不时的抬袖子往脸上擦。

皇帝老眼昏花,看那背影就像是受了委屈,在哭泣。

皇帝欲出去,老宦官扶他进内殿,掐着嗓子说,“贵妃娘娘昨晚就说心口疼,请医师来看过,医师说娘娘心气郁结,陛下来了,娘娘难得笑起来。”

皇帝便随着他到王贵妃床侧,王贵妃靠在床头,披头散发,一脸病容,全无平日的清丽,书香气息,还捂着帕子垂泪,皇帝见了也难免生出怜惜,“贵妃这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给你气受了?”

王贵妃泣道,“没人给妾气受,是妾想起四郎在巂州受苦,便寝食难安。”

皇帝唉一声,“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朕让襄王去巂州,那是为他想好了路数,你之前常与朕说,想让襄王参与朝政,朕不是没给襄王机会,太子十二岁就能下狱审案,十四岁已能治理洪涝,朕让襄王在大理寺历练,可这两三年,襄王没办成一件大案,朕就是想让他参政,朝里也没几个大臣服他,太子去年岭南道打了一场胜仗,威望颇高,朕让襄王赴巂州,若襄王争气,也能击退突厥,他回长安以后,朕便能提拔他进中书省。”

皇帝糊涂归糊涂,朝堂上的事情还是能看得透。

王贵妃被他这番话劝住了,犹疑道,“四郎不像太子骁勇善战,妾听闻那牛公微已和突厥人勾结,若四郎抵抗不过,岂不是回不来了?”

皇帝一黑脸,“朕遣了两位南衙上将军随行,他们都跟牛公微交手过,就是襄王不中用,有他们在,有什么可怕的?怨不得人都说妇人短视,你看看襄王被你养的像个囊蛀,朕若再不让他见识见识战地残酷,

往后他只能躲在妇人的裙摆下!”()

王贵妃被数落这一通,也听得出皇帝为襄王顾虑周全,便也心口不疼了,坐起身靠到皇帝肩膀上,啼哭道,陛下这般周到,是四郎的服气,妾仰仗陛下宠爱,只盼能与陛下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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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不在她的这些话上,随意拍了拍她的背,半晌问她,“朕方才在殿外遇见个宫女,不曾见过,叫什么名字?”

王贵妃一咯噔,伺候她的宫女都被她精心挑选过,她自己不是相貌出众的绝色美人,当年能吸引皇帝,靠的是与皇帝心心相惜的乐曲才气,皇帝也最喜她一身书香,她的宫里决不容许出现长相出挑的宫女,防的就是皇帝偷腥她身边人。

眼下看,皇帝这是看上了她跟前哪个宫女了。

王贵妃心有恨意,面上大度,问搀皇帝过来的老宦官,“陛下遇见的是谁?”

老宦官道,“是崔三娘。”

王贵妃只差啐碎一口牙,这小贱人倒是能耐,勾的襄王时常来含象殿,躲在无人处厮混,当她不知,她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崔三娘有点手段,让襄王想纳她进王府,可凭她崔三娘再厉害,只要她不答应,也进不去王府,她以调|教的名义接崔三娘来宫里,崔三娘在她的手掌心如何能翻出浪来,等过段时间,她给襄王挑好了王妃,谁还记得这么个狐媚。

可也想不到,这贱人又进了皇帝的眼。

王贵妃笑着,“陛下不知,这小娘子就是上回襄王想纳进后院的。”

皇帝是记得有这么桩事,王贵妃还为此与襄王争执不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王贵妃道,“先前妾不想让四郎纳她,也是有她兄长之故,她兄长在林子里吵闹,陛下也差点被受惊的大虫袭击,妾想这样的小娘子如何能进襄王府,后来妾见四郎是真心爱她,他们又是情投意合,妾便把这小娘子接来,想稍加教导,等教好了,就让襄王带回去。”

皇帝暗自怅然,既是襄王的爱妾,那他做父亲的,便不能抢自己儿子的女人,遂歇了心思。

王贵妃见他面红耳赤,一身酒气,便俯在他耳边道,“妾新学了凉州舞,陛下不如留下来看看妾跳的怎么样。”

皇帝直道着好,王贵妃便命人传宫廷乐师来含象殿。

一时殿内舞乐声起。

崔明秀狠咬紧牙关,这老女人着实会狐媚,难怪能让皇帝盛宠这么多年,想让皇帝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还得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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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人日是载歌载舞,欢庆玩笑,崔姣的人日是关在内室里,把送来的账簿库册全都理干净,午食那般丰盛,崔姣忙着这些庶务,就只将将吃了半碗饭。

至申时才全部理清了,账簿和库册送出了内室,家令翻看几本,都被她处理的极妥当,还有些之前陆如意都没查出来的错账漏账,这次也被她补全了,家令不免对她刮目相看,先前只觉得是个好脾气的小女郎,又是民女,也未必有见识,但她接手这些庶务,也做的不比大家贵女差,甚至有些贵女

()也未必及她。

家令便等苻琰回东宫,与他汇报了这些事,苻琰神色怡然,入房就见崔姣与几个女史蹲在夹缬画竹大屏风前,剪了许多的人胜,把屏风贴的花哨起来,连这屋里的门窗床榻都没放过,哪哪都看得见出自她手的人胜。

苻琰还听她与女史们嘀咕,“过人日,就是要张贴人胜,我阿娘说,贴了人胜,诸邪不侵、百鬼勿扰。”

屏风上印着她纤细的身形,苻琰缓步踱来,她还跟女史们说的起劲,把什么妖魔鬼怪都念叨一遍,吓唬女史们都说是在书上看到的,女史们被她唬住,谁也不知她在胡说八道。

木香先看到了苻琰,忙与其他几人使眼色,都各自悄声退到屋外去了。

崔姣一看见苻琰就没好脸色,收拢着没贴完的人胜,提着裙摆一扭身,想要去西暖室,再把这些人胜给那些桌椅贴一遍。

“怎么会理账的?”苻琰轻声问道。

崔姣想他是瞧不起人,便说,“妾阿娘也是富户出身,妾很小的时候,阿娘就教妾学习管家了,这些有什么难的。”

苻琰抿笑。

崔姣觉得这是在嘲笑她,又恼道,“东宫有这么多繁杂庶务,殿下让妾吃了菠菜,就想糊弄妾给殿下帮忙,妾只帮殿下一次,以后不帮了,妾可不会被殿下的小恩小惠收买,殿下还是尽快娶了太子妃,让太子妃帮你吧。”

她张着水润润的雾眸,说起太子妃像是掐了酸,但苻琰很清楚,她没有掐酸,她是真想他娶太子妃,最好能把她放走。

苻琰对她道,“你过来。”

崔姣撅了撅唇,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到他面前,还没吱声呢,他就低头下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她想要控诉,又挨了一口亲,再想支吾,他已经捧起她的脸,把她亲的没法还嘴了,还趁她不备,抢走她手里的人胜,然后松口,她晕晕的傻站着,听他蹙着眉头训诫,“孤的榻被你贴满了人胜,无法安寝,今晚孤要睡床。”

崔姣脸红红的,他是告知她,今晚要睡她。

又不是第一回了,崔姣才不会害羞,就说他装不了几日的纯良,才避嫌不到两日,就想着那档子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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