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屿能感受到夏宁近在咫尺的呼吸,他很少有和人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太暖和了。他情不自禁想往后退,却又不想躲开,只能不自在地垂下眼。
“你……”他断断续续才问出口,“你不疼吗?”
“疼呀。”
夏宁声音脆生生的,却仍在傻乎乎笑着,“但是爸爸告诉我,要我照顾好少爷。”
时景屿怔了下:“照顾我?”
“对啊,”夏宁生得可爱,鼻尖红红的,吸了吸鼻涕泡,眼里满是懵懂。他掰着手指,努力开始复述起爸爸的话,“爸爸说你是个好孩子,叫我要多找你玩,照顾好你。”
时景屿脸皮抽了抽,很古怪,“你照顾我?明明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
“而且少爷真的很漂亮啊。”
小孩声音甜丝丝、软乎乎的,他的眼睛发亮,即使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依然让人挪不开眼。
“我觉得少爷长得好好看哦,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时景屿听不下去了,他怀疑人生:“你说我是公主?”
“因为少爷真的很漂亮,”夏宁兴致勃勃的,“宁宁想当王子,王子就得保护好公主……”
他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所以宁宁一定会保护好少爷的。”
时景屿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一时间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明明被人用公主来形容,他应该觉得生气和荒谬的。但看着眼前小孩眼底的认真,和那清泉似的黑亮眼睛。
时景屿却哑口无言。
就像一直生活在阴暗中的人,突然被光所灼痛了。他有些狼狈地偏过头去,感觉自己显得无所遁形。
半晌,他低低地说。
“……不用你保护。”
在小时候的这次绑架前,时景屿和夏宁的关系算不上好。虽然夏宁总是跟在时景屿身后,乐颠颠又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过时景屿总对他不冷不热的,大半都持无视态度。
但在被绑架的三天里,夏宁却与时景屿的关系突飞猛进。
有句话说得好,所谓吊桥效应。当两个人同时
()遭遇危机时,他们会下意识对对方产生好感。
至少是同病相怜的同类感。
尽管这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但在绑匪的虐待和折磨中,他们能依靠的人仅剩彼此。晚上睡觉时,夏宁会意识不清地往少爷那边挪,在少爷身上蹭了蹭,才能放心入睡。
时景屿也默认了他的靠近,没有再推开他过。
这三天里,他们像两头相依为命的小兽般,互相舔舐着伤口。他们都看见了对方身上的伤疤。
时景屿会默默把那本就不足以分食的吃的让给夏宁。
在时景屿发烧时,夏宁一直用被冻僵的手捂着时景屿的额头。
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默默照顾着对方。
他们前所未有地贴近了彼此,打开了对方的心扉。
最后一天,绑匪收到了钱,但是仍打算撕票。他们把钞票扔向空中,地上全都是大笔大笔的纸钞。
绑匪站在钱中哈哈大笑着,沉溺于对未来尾号生活的向往。
地下室里,两个小孩听见上方的对话,心情却沉了下去。
夏宁偷偷贴在时景屿耳边。他的声音细弱,像只幼嫩的奶猫:“少爷,你先逃。”
时景屿声音发抖:“那你呢?”
“我没事的,”夏宁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是王子呀,王子是不会死的,王子要保护好公主。”
时景屿感觉自己的眼皮颤抖着,泪水砸在手背上,烫得他手发疼。
他很多年没有哭过,哪怕是在母亲和大哥的葬礼上,他依然只是在背过身时流了一滴泪。
但在此刻,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
他哑声道:
“你说好了的,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不能死。”
……
趁绑匪疏忽时,夏宁吸引了绑匪的注意力。时景屿溜在角落里,偷偷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