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成碧扣響宅門銅環,裡面那個老嬤嬤半天才來開門。
幾個丫鬟本要跟著何平安一起去第五進的院子,奈何顧蘭因扶著人,將她們都遣走了。成碧跟著他的時間最久,見少爺今夜如此,偷偷笑了笑,顧蘭因不動聲色瞄他一眼,將何平安手裡的食盒遞給他。
「賞你了,全部喝掉。」
成碧欸了一聲,等回了屋將蓋一揭開,見有一整隻燉爛的烏雞,嗅著香噴噴的氣味,當真將這碗龍骨芡實燉烏雞湯吃了個精光。唇紅齒白的小僕從摸著飽足的肚子,梳洗後往床上一躺,誰知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熬到半夜,身上熱乎乎燥的慌。
成碧望著天水碧的承塵,皺著眉摸了摸自己那傢伙事兒,恨不能折掉餵狗,他明兒還要起早替少爺盯梢呢。
原來顧蘭因今早上去縣裡吃茶,專挑訟棍們聚集的地方待了半天。趙家與吳家的案子因年關的緣故,暫時擱置了,趙家吃虧在讀書人少,因不通訟訴的關節,打起官司少不得經紀人的幫助,這當中有兩人趙老爺格外仰仗,聽沉秋說,一個姓楊,一個姓黃,姓楊的瘦竹竿似的,人都叫他楊瘦子,至於那個姓黃的,不得了,竟像個肥豬站直了身,走幾步肉顫幾步,是以人在人前都叫他黃胖子,在人後笑他是老閹豬。
這兩人本事不大,卻有一張巧嘴,之前幫了趙老爺幾個無關痛癢的小忙,如今深得他信任。
顧蘭因讓成碧、山明、沉秋三人輪流盯梢他兩個,明兒就是成碧了,誰知道夜裡火氣竟這麼大。
屋外雪聲不斷,那一頭,李小白將發燙的面頰埋在枕上,躬著脊背蜷縮成一團,偏生心裡燙的厲害。
他閉著眼,手指抓著簾帳,青筋繃緊,不知是今日吃多了酒的緣故還是那一碗湯的緣故,此刻呼吸比往常都要快,黑暗裡他閉著眼,混沌的腦海里浮著一層淺淺的波瀾,如同鳥羽一般不斷於心尖上撩動。
李小白已盡很久沒有這樣的衝動,自十五歲夜裡弄髒了褲子,偷摸著清洗時被人瞧見,他時恐再被人嘲笑,永遠是忍著。他不愛說話,師父教他刀槍劍戟也教他琴棋書畫,李小白總表現的樣樣一般,只在顧老爺這裡露了一點馬腳。有些事本不必表露,只是……
從不近女色,面色通。紅的年輕人咬著被子,頗為難。耐。他眯著眼,有些痛苦,不可自抑想到了很多的畫面。
諸如一個女孩柔軟的細膩的雪一樣的皮膚,鮮艷的紅潤的櫻桃一般的檀口,又或者是——
李小白捂著眼睛,想起了一抹極其溫柔的玉白色,包裹著一道極婀娜的身子。
與此同時,一盞豆大的燈燭在黑夜裡照亮一張明媚的臉龐。
點燈的少年半跪在地上,捏著她的下巴,看著醉鬼一樣的何平安,慢慢湊近,直到近得能夠感受到她顫抖的呼吸。
顧蘭因一巴掌打在她肩上:「別裝。」
何平安睜開一隻眼,顧蘭因笑道:「你昨日與我說那些話,既說看我心情,我便順你一回,如何?」
她歪著頭,審視著他此刻的神情,將他方才的言語在心裡仔細度量,以辯真假。
「你想怎樣?」
顧蘭因那些假笑慢慢消失,他瞧著何平安這雙倔驢眼睛,輕聲道:『先將這屋裡你那些破爛丟出去。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就住在樓梯那處置雜物的地方。你可不是這裡的少奶奶,若真論起來,你連那個看門的婆子都比不上。」
「我白日裡看在婉娘的面上予你一些臉面,從明日起這樓上樓下一應清掃雜活都盡數交給你。總歸你是做慣了這些粗活的,可別擺少奶奶的譜,那些個丫頭誰敢伸手幫你,我便剁了她們的手,說到做到。」
何平安挑著他話里的漏,忽然笑道:「我若要白瀧來幫我,你也要剁她的手?」
「你和她,當然是折你的爪子。」顧蘭因瞧著她腕上那隻大金鐲子,嫌惡道,「沒了手,日後就別戴這樣沉的破爛了,真是俗氣的死。」
「金子可比那些玉石瑪瑙強多了,你懂個屁。」何平安不裝小姐,將他一把從身前推開,撲面的熱意總算消散,她摸著自己的鐲子,寶貝的很。
「誰搶你這爛骨頭,自己留著罷。」顧蘭因秀氣的眉微微挑起,滿眼的不屑。
兩個人隔開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先前那醉人的酒氣再無處可尋。
何平安將自己的被褥抱起來,走到門口才回他一句:「那你可要捧好自己的破碗,別自己摔了。」
見他要追過來,她忙將門合上,一縮進雜物間裡便將門抵上,當他是個吃人的妖怪。
何平安背抵著門,聽到廊下沒了聲音,借著門外幾盞羊角燈透下的薄光,看了眼這裡面。這間放了幾件頗占地方的家具,此外就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她翻了一遍,竟還瞧見了不少女孩才用的東西。
何平安將那張小小的羅漢床擦了擦,將被褥鋪在上面,折騰良久,方入了眠。
第二日天未亮,隔壁傳來推門聲。
顧蘭因穿著湖綢直裰,路過這裡,想了一下,將那門一腳踹開,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何平安從羅漢床上滾了下來。
「起來,幹活。」
何平安喝多了酒,睡了幾個時辰腦袋沉沉,聞言卻是先答應了。
她在顧蘭因的眼皮子底下爬起來,將掛在一旁櫃門上的襖子扯下,踉踉蹌蹌,遊魂一般從他身邊擠出去。廊下的窗戶因避風雪都緊緊合上了,燈燭燃了大半夜,此時光芒微弱,將熄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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