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婉走的这步棋,与傅蓉微上辈子的思路出奇得一致。
那时,傅蓉微也是利用自己的亲事,拿捏住了她爹的心思。
好歹是傅家十几年吃穿供养出来的女儿,出落的像模像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是要帮着家族维系富贵体面的。
张氏打着羞辱她的主意,想给她找个奴籍贱民配了,她抹黑的是傅家的脸面,平阳侯怎可能答应。
傅蓉微和花吟婉娘俩一唱一和,把平阳侯哄在云兰苑里歇了一宿。
傅蓉微耳朵太灵了,隔壁动静折腾的很大,到了后半夜还不消停,隐约有哽咽的啜泣。
傅蓉微忍不住起身,推开窗,见灶房的灯仍燃着。
钟嬷嬷正烧着火随时备着热水,偏头见傅蓉微正探头往外望,于是匆匆跑过来:“姑娘,快关窗,别听!”
傅蓉微手卡在窗沿,定定地注视着那间屋。
钟嬷嬷以为她嫌吵,劝道:“好姑娘,绞条帕子捂上耳朵忍忍罢,这是好事儿,您可千万别任性啊。”
是好事啊……
于傅蓉微而言,确是天大的好事了。苦难都加在了花吟婉身上,她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坐享其成,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花吟婉不是她的亲娘。
这一切本不应该。
翌日清晨。
傅蓉微眼下挂着青黑,在庭中请父亲安。
平阳侯略一颔,没怎么仔细瞧她便走了,临走前握着花吟婉的手,道:“今日在家等着,有好事儿。”
花吟婉妆面清雅干净,笑着应了。
待平阳侯一走,花吟婉立马拉了傅蓉微上前,仔细端详着她的面色,问道:“怎么你反倒憔悴了,昨夜没睡好?”
傅蓉微道:“我心疼姨娘。”
平阳侯到云兰苑里宿这么一晚,张氏定然得到消息了,从今日起,便又是无休无止的磋磨。
而提上裤子的平阳侯是不会管这些内宅琐碎的。
苦的还是她们。
花吟婉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等你将来长大了,失去足够多的时候,你就会现姨娘今日遭受的其实不算什么。”
傅蓉微道:“也许……等我将来失去足够多的时候,转身才现最不能释怀的还是姨娘?”
花吟婉尚不能领会这句话的深意,她并不知傅蓉微早已领会过失去一切的滋味。
傅蓉微经常用沉重又难过的眼神望着她。
她只当女儿大了,心思重了,开始担心自己的将来,于是一心盘算着想给她谋一个好前程。
一个母亲,本能地愿为儿女豁出一切。
平阳侯说的“好事儿”很快到了。
傅蓉微陪着花吟婉用了早膳后,便有前院的婆子带了两个美貌妇人上门,说是珠贝阁的人要给她们量尺寸。
两位妇人身后还跟了几个粗使的丫头。
一进门,便呈上了十几个漆盘,个个上头用红绸包裹得严实。
傅蓉微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姨娘,她们这是?”
珠贝阁的妇人上前请了声福,道:“娘子,姑娘,侯爷今晨吩咐到本店,加急给娘子和小姐丈量尺寸,准备四季衣裳各十二套,用最好的料子,做最时兴的款式……我们掌柜的一刻也不敢耽搁,立时命我二人到府上伺候。”
她们做生意的人,平常伺候达官贵人惯了,说话清脆流利又耐听。
——“现有成衣四季各两套,先给娘子、姑娘应个急,另有今年新上的料子和花样,我都带来了,请娘子和姑娘挑一挑……呈上来!”
十几个漆盘呈上前,两位美妇将红绸次第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