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斜后方王贵妃掀开车帘道,“陛下,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太子殿下无事我们走的才安心。”
皇帝听着有道理,便下了龙辇,崔明秀上前搀好他,两人情意绵绵的互视,王贵妃在他们之后出马车,看的牙痒痒,但也忍住愤恨上前,三人绕到茅房后面,只见苻琰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金簪,执簪的手指发白,手背上青筋起伏。
皇帝问他,“你找不到人,听朕的回东宫去看看,蹲这里做什么?叫人见了,给朕丢脸!”
皇帝见他还蹲着不动,嫌烦道,“你不是三岁孩童,丢了人不会去找,蹲这里她就来了?你能不能有点太子的德行,朕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皇帝越说越气,气的胡须都被吹的动起来,崔明秀赶忙抚他胸口,“陛下莫气坏了身子。”
“还是明秀知道疼朕,”皇帝握住她在胸前的手,心中生了暖意。
王贵妃干脆侧站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皇帝稍微平心静气,才好声对苻琰道,“太子要如何,才回你的东宫?”
他本以为苻琰还会不吭声,这时却见他慢慢抬起头,他的脸愈青愈白,惨然一片,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已是猩红凄厉毕现,他将手中的金簪抬起来给皇帝看,哑声道,“这是她的簪子,簪上有血。”
皇帝怔住。
崔明秀在旁边道,“也许是太子妃不慎被簪子划破了。”
王贵妃的耳目一直关注着紫宸殿,早知晓苻琰的太子妃就是崔姣,崔姣先前替苻琰上场打马球胜了襄王,后来又帮大公主揭露了郑孝饶的真面目,这小娘子本事奇大,被苻琰收为侍妾,皇帝还赐婚给他们,她倒成太子妃了,她成了太子妃多好,一个没有母族支撑的太子妃,对太子毫无助力,倒是让她少了许多忧心。
王贵妃轻声一笑。“谁会傻的自己拿簪子划破自己,别是有人要害她,她逼不得已力求自保,只是这簪子掉在这地方,恐怕人也凶多吉少了。”
三两句话,就帮着苻琰,把崔明秀害死崔姣给捋通
了。
皇帝当即侧过脸质问崔明秀,“你将人藏到了何处?()”
崔明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直磕头道,陛下明鉴,妾真没见到太子妃,妾何至于要欺骗您。?()”
“陛下,容妾说一句,您知道她的来历吗?”王贵妃手指着崔明秀,问皇帝。
皇帝自然不知,他能知道的,都是对崔明秀有利的讯息。
王贵妃趁着现在这个好机会,告诉皇帝,“她原先因刺杀东宫女官,那位东宫女官就是太子妃,她被太子殿下扭送大理寺,结果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竟让襄王一夜之间为她倾心,襄王为她与妾争吵,妾无奈之下,才答应了襄王,将她接进宫亲身调|教,不想陛下也被她迷惑了。”
皇帝这些年是糊涂,劈手给了崔明秀一巴掌,骂道,“原来你这贱妇之前就刺杀过太子妃,你好大的胆子!”
崔明秀捂着半张脸,再委屈也不敢嚎啕大哭,只哭的梨花带雨道,“妾冤枉,当初是太子妃使计杀妾,妾只是为自保才反击的……”
王贵妃道,“这事也不是妾空口栽赃,陛下可召前太子妃安成县主来对峙,她必不会有偏袒说辞。”
崔明秀跌坐倒。
皇帝也不想错怪她,便命人去请陆如意,不多时陆如意前来,她在路上已得知经过,过来便给皇帝行礼道,“臣女给陛下请安,臣女在骊山,曾亲眼目睹,这位崔贵人对太子妃行凶,且出手狠毒,若不是太子殿下赶到,太子妃早已命难保。”
她停了停,又说,“太子妃当初与臣女在新居,这位崔贵人前来寻她,说是她的三姊,太子妃给臣女看过户籍,并非是清河崔氏,太子妃祖籍在益州,这位崔贵人几l番来寻她,都被臣女挡了回去。”
皇帝是老了、糊涂了,可是还没蠢到什么事情看不透,崔明秀自称崔姣三姊去新居找人,那时的崔姣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侍妾,她去找崔姣,她怕是盯上了太子,可惜太子不吃她这招,便又对襄王使狐媚技俩,襄王着了她的道,如今他这个皇帝也着了她的道,皇帝对着崔明秀蹬腿一脚,哼哧着气道,“你这贱人。竟然真敢对太子妃痛下杀手!朕绝饶不了你!”
他直叫来人,“把她拖下去!送去掖廷,施以极刑!朕要她不得好死!”
王贵妃在旁边看着崔明秀被拖走,心下快意非常,但也清楚,皇帝并非真是为崔姣出气,而是恨崔明秀不守妇道,原先可能听了崔明秀的好话,以为崔明秀有苦衷,还能有些怜惜,但被陆如意揭穿,这女人就是蛇蝎心肠,不仅觊觎太子,还觊觎太子妃之位,得不到便要毁掉,如此还不成,便转向襄王,她图的也必是襄王妃,后来襄王不成了,便能高高兴兴跟了皇帝。
显得皇帝先前的那些情情爱爱全是笑话,皇帝的老脸挂不住,才恨不得崔明秀死。
皇帝再不管崔明秀哭求饶命,挥袖带着王贵妃坐回龙辇,启程离开。
闹了一场只剩苻琰和陆如意,陆如意犹豫着要不要与他置声,他却站起来,握着那根金簪,失魂落魄的走了。
陆如意有些唏嘘,想到过往,还记得他只是把崔姣当成侍妾,这才短短一个月,他就认崔姣为太子妃,他竟然也会爱人,爱上了崔姣,可怜崔姣终究没了。
陆如意心情低落,不知崔姣的兄长现今如何了,他已多日没来陆府,大抵再也见不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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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琰一路走回了东宫,轺车跟在后面,他走的很慢,后面人跟着也没法,倒是有警醒的,猜到他是在寻找崔姣的脚印,他是跟着崔姣的脚印在走,他们行过了横街,进到东宫。
家令立在殿门前,屏气凝神,看着他进内室,关上门。
崔姣被苻琰关在内室有十来天,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这间内室已经渐渐挤进了许多崔姣的东西,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一起放在篋笥内,镜台前有她的妆奁,还摆放着没收起来的口脂胭脂,桌椅床榻上,还有些人日那天她贴的人胜在。
这间内室,早已充满了她的气息。
苻琰挪到桌子前,弯腰坐下,桌上都是他带回来的小食,在路上他想过,她吃到这些小食时,会不会眼睛亮晶晶,会不会开心的跟他撒娇。
他拣起一块透花糍轻咬了一口,甜腻充斥着他的口腔。
低垂着的睫毛在颤,良晌,眼泪再难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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