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只是看着他,觉得他不真实地像一个幻影。
“……坐这里能让我觉得好过些,我想不出比你家门口这株枣树下更好的地方。”他自嘲地笑了笑。
她仍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不。”他摇摇头,“……我知晓我不该来的,可心里不好受的时候,就想来坐坐。”
今夏一声不吭地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抱紧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他。
夜色正浓,群星静谧。
嘉靖四十四年,严世蕃因通倭、勾结江洋大盗、霸占具有“王气”的土地,被判立斩。
严嵩被没收家产,削官返乡。家中抄出黄金三万二千余两,白银二百余万两,另有珠玉宝玩数千件。
午时未到,午门前人潮拥挤。
今夏等大批六扇门的捕快被临时调派过来维安。
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其中不乏自带酒坛,就地畅饮者,甚至还有喜不自禁,当街载歌载舞者,杨岳啧啧叹道:“素日没看出来,严世蕃人缘真不错,斩首能让人欢喜成这样。”
今夏不言语,抱
着朴刀,冷静地看着周围。
“怎得?你不跟着欢喜欢喜?”杨岳用胳膊肘捅捅她。
“不急,等他脑袋当真落地了,再欢喜不迟。他这样的人,只要脑袋不落地,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今夏看着刑台,“我得看着他脑袋掉下来才能真正安心。”
杨岳笑道:“看不出你还挺谨慎。”
午时将至,严世蕃与罗龙文被押上,跪在刑台之前。此时,百姓们群情汹涌,喊打喊杀,呼啸之声有排山倒海之势。
日头毒辣辣地晒着,严世蕃跪在刑台上,披头散发的。
今夏疑心重,目光探究,紧盯着严世蕃,就想看清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严世蕃。冷不丁,严世蕃骤然抬起头来,目光森冷,缓缓扫过周遭的人,看见今夏时,居然还认出了她,阴寒一笑。
炎炎夏日,他这一笑硬是让今夏脚底生出一股寒意来。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陆炳立在近处的楼上,冷冷地看着刑台上的血迹,面无表情。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一男子拼命在往前飞奔,今夏带刀在其后追赶。经过街角时,今夏将刀连鞘一起掷出,飞砸在男子背部。男人踉跄一下扑到,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今夏一脚踹倒,干脆利落地反剪了他的胳膊。
“今夏!今夏!出事了!”
杨岳从后面喘着气追上来。
今夏拧住男子的手,抬眼看着杨岳,喘着气等着他说下文。
“言官弹劾陆炳,说他是奸党
,圣上下旨,将陆绎革职抄家入狱,还要追讨陆炳生前的十几万赃款!”
“……”
今夏骇住,手上失了准头,险些将那男子的手拧断,痛得他大声呼救。
“人呢?现下在哪里?”
“听说已经被抓进诏狱。”杨岳皱眉道。
把那男子往杨岳身上一推,今夏转身就往诏狱方向飞奔,到了诏狱外,却被挡在外间。
“我是六扇门的捕快,有公务在身,让我进去!”今夏掏出制牌亮给守门的校尉。
校尉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没有公函,六扇门也不得入内!”
“我真的有公务在身,你先让我进去,回头就有人把公函送来。”
校尉仍是摇头,将她挡在门外。
“你……”
“袁姑娘!”岑福赶过来,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没有用的,除非你有公函,否则这些家伙只认钱不认人,不会让你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