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都有些凉了,安子仲一群人才回来龚州,大多数的书生到了城门口就被家里人接走了,安文娘也带着安簧准备了些吃食在门口等着,看着一群人黑了也瘦了,疲惫的走到自己的马车里休息,安文娘后悔自己没有租一辆马车过来。
安子仲两个人走在最后面,身后还跟着四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安文娘拉着安子仲仔细的检查,见他只是瘦了些,晒黑了不少,手上有一点细小的伤口,别的都还好,心里放松不少,赶紧给他递过去用竹筒装好的鸡丝粥,让他喝下去。
“这是我从西南带回来的孩子,以后叫他们在咱们家里一起出,和安澜他们一样。”
安文娘点点头,她只会伺候人,不懂那么多,但是少爷既然带他们回来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她只要听少爷的话好好安顿好这几个人就行。
安子仲还要先陪夫子们回一趟书院,安文娘就带着那四个孩子和安澜安簧回去自己的小院,家里早就预备好饭菜,安子仲估计要在书院吃饭,几个人就没等他,坐在正堂里一起吃。
“小姐,您这次给我们准备的行李可是帮了大忙了,我们刚到西南,就在一家客栈被偷了钱袋子,大家饥寒交迫的,幸亏小姐藏在衣服里的金叶子换了一百多两银子才不至于饿死。西南那里蚊虫多还有瘴气,您给的木簪和解毒粉也起了大作用,您都不知道花家的公子到哪都带着他的荷包,吸引过来很多的马蜂,蛰的一脸包,哭的都要写遗书了,但是我们在山里,那里能找到药馆,还是公子把你藏在笔管里的药给他吃了,他才消停的。”
“我们被暴雨挡在山上下不来,好歹是挖了些野菜和小姐准备的肉干煮在一起撑了两天,哦对了,这四个小家伙是公子在矿山那救出来的,小姐给起个名字,少爷就叫人家几个阿大,阿二的,小女娃哭了好几天都不愿意。”
安澜一边吃一边把他们游学的事情说了好多,安文娘看着狼吞虎咽的四个孩子,最大的也只比她小一点,最小的才四五岁的样子,温柔的问着他们。
“你们从前叫什么名字?”
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恭敬的回答。
“我们是没有家的,小姐赐名就好。”
安文娘看的出来这些孩子其实是记得自己的名字的,可惜他们不想提,那就不勉强他们说了。
“我和哥哥姓安,你们就跟着我们一起姓,叫安青,安云,安蕊,安年如何?”
几个孩子乖巧的点点头,尤其是两个女孩,见自己终于有好听的名字了,不用叫阿二,阿三,还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很好看。
吃完饭,安文娘让安簧出去给几个人买些生活用的东西和衣裳,安青年纪也有十二了,还是个男孩,就跟这安簧住在前院,安云和安蕊是女孩,自然是跟着安文娘住在后院,安年才四岁,还不讲究男女之别,跟着住在后院,后院就安文娘和安簧还有一个做饭浆洗的婆子,没有人会照顾四岁的孩子,安云安蕊得自己照顾。
和安簧商量着把西边那个最大的厢房给了她们住,安青还没有离开,帮着弟妹收拾房间,看着安文娘抱进来一堆的玩耍的物件,小竹马,布老虎,竹蜻蜓,眼眶有些红,低下头不敢让其他人看见。
他们兄妹四个人原本也是千娇万宠的世家公子,京都袁家,世代都是御医,专门为皇室宗亲诊治,可恨那皇后贱妇,在他祖父给先皇开的药里下毒,害死了先皇还要让他们一家背上谋害先皇的罪名。
族中的成年男子都被五马分尸,女子们被送到教坊司,他使用家中秘书把几个妹妹变成男子,被拉去西南做苦役。
在矿山干了半个月,几个人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四弟奄奄一息,手里的秘药也要用光了,为了不让妹妹们暴露,他都要带着弟妹们服毒自尽的时候遇见了那个早就应该死在京都的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成为了众星捧月的书生,可他知道,这将是他们兄妹四人最后的救赎。
他冒着危险冲向那个人大喊着救命,那个人眼里闪过的杀意让他恐惧,可看着被人踩在身下的弟妹和即将追上来的打手,他拼命扑到那个人跟前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手里有袁家的祖传医书和药方。”
那人果然在最后时刻出手了,用十片金叶子换下四个兄妹,但是从今往后,世间再没有袁家兄妹。路上,那人并没有完全放松,时刻预备着要杀死他们,还是自己找了些药材配了解药,让二妹在他眼前使用后恢复女儿身,他才决定留下几个人。
一路上的观察,安青知道这男子怕是隐藏了身份,大家都叫他子仲贤弟,而他以前不管是名还是字都不是这两个字。
安子仲大概跟他说过他想要的东西,虽然不能完全将他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但是袁家的医书里是有一种药可以短时间让一个人的容貌生改变,但是不可能成为两张不同的容颜,多少还是有些像的,例如眉毛变粗,眼睛变小,皮肤黑,脸上的肉会按着药物不同变多或减少,还有一味药可以改变嗓音。
对方让他三个月内把药做好,他会在过冬,书院放假的时候先少量服用,安青已经有了大概得眉目。只是需要不断地研制改进。
祖父常说自己和二妹是家里最优秀的孩子,在医术上最有天分,连父亲都入不了他的眼,从小他就被祖父逼着背过了所有的医书,那本袁家的祖传医书,是一代家主牢牢记在心中的,一旦找到继承的人就会教他背诵,连父亲也只是知道一小部分,而二妹天生就喜欢研究毒物,被祖父打了很多次,她就不管在学了。安子仲答应过他们,会尽可能的搜寻出更多的医书毒经来帮助他们兄妹研习,但是他们兄妹必须一直为他做事。
安青答应了,现在的他和安子仲是有着一样敌人和目标的人,只是他看着安文娘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依照现在坐龙椅那人的性子,能叫这位爷一个人逃出生天都是怀远侯府最大的能力了,那些女眷们不是流放西南了吗?
那哪里冒出来这位小姐?袁家虽然一直是京都的医药世家,但是他们还是孩子,自然不认识从前福寿堂里的小丫鬟文娘,只是想着可能是安子仲用来掩饰自己真实身份的工具。
安文娘安顿好几个人就听安澜传话回来,让她给李常安送去五百两银子给四个孩子上一个户籍,注明了安青是奴籍,其他三个人是良籍。
安文娘一听就知道安青才是安子仲真正要用的人也是为了控制几个人不要生出二心,奴籍的人性命都是主子家的,打死了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一旦有奴籍背叛主家或者逃跑,抓住后就是腰斩。但是为什么又要让其他三个成为良籍?
安文娘盯着安青,看着他的举动,大概有了猜测,可能是这个安青有他自己的能力足够和安子仲谈条件,保护自己的弟妹,就是他的条件。
安文娘不由得感慨,虽然如今的世道对户籍管理很严,但是下面的官员其实还是能收钱操控户籍的,就像安文娘当初花了五百两在临景给安子仲办户籍,回来后又花了银钱把户籍上在林县。
安文娘和安子仲是真的存在的人,所以只用找个正当的理由就能少花点钱有个良民的身份,而这四个孩子的身份很明显见不得人,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敢说,就会很费功夫很费钱。
索幸李常安的舅舅就是龚州知州,只要他出面找了文书将四人的身份顶替善堂里失踪的几个孩子们以安文娘几个人收养的名份,捐些钱财给善堂就能操作。
成功的把三个人的户籍文书交给安青,他才放心的住到前院,安文娘唯一的目标就是守着安子仲,别的她不会在意那么多,只当院子里多了几个和安簧一样的人,给她们月钱,买衣服。每天扫扫院子,收拾收拾屋子就行了。
安云观察了安文娘半个月,才大着胆子走到安文娘的跟前说。
“姑娘,我兄长医术好,跟着少爷做事,我也会简单的医理,可以帮小姐调理身体,我小姐的面相和举动,想着小姐应该是幼年时辛劳,体内积攒下寒气,身体不大康健,我有自信可以帮小姐调理好。”
安文娘放下针线,好奇的看着安云,不是女子不让学医吗?她怎么会?
“你会医术?”
安云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带着哭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