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关注的可不是自己夫人那点浅显的,对于他们来说安子仲厉害是好事,但是安鸿志才是安梅花的亲弟弟,他要是有能耐搭上那些人,才能真正的让李家也落下好处。
“在龚州天天见,我姐夫不是今年过年要来送节礼?一般那些公子哥会过年来找子仲玩,到时候我带着姐夫去一起喝茶聊天。”
李家娘子的脸都乐开了花,拉着儿子赶紧和安鸿志道谢,要知道那些个公子哥可是龚州都数一数二的少年,跟他们攀上关系肯定不差,他们的儿子和知州的外甥,花家公子一起喝茶,谁不高看他们家一眼。
“亲家外道了,将来都是一家人,子仲也是个好孩子,到时候叫他们年轻人多在一起聊聊,总是好了,你看我这儿子,从前那是个憨的,龚州去了一年多,童生试也考过了,子仲说让他磨磨性子再去考秀才,一天上蹿下跳没个正形,还是你们会教养孩子,都是懂礼数的好孩子。”
安谷见也差不多了。该打压的也打压了,该显示梅花的靠山也显示了,那就不能太过分了,毕竟以后是梅花的公婆,刺激的狠了,不敢明着欺负,那些软刀子伤人也不好。
“哪里哪里,大侄子这是聪慧。。。。。。”
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两家人都笑着坐在一起互相吹捧,你说我有本事,会手艺,我说你有眼光,有威望,倒是相处的十分的和谐,安鸿志不想在这里听他们闲扯,想去找安子仲那看书,被他娘眼神压制,坐在椅子上叹气,还是未来姐夫李百金拍了拍他的胳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很小巧的铜制九连环,两个人就坐在角落里解九连环。
梅花躲在帘子后面看见,笑弯了眼,自己这个弟弟就不喜欢听长辈凑在一起说话,难为百金哥肯哄着她。
当初相看夫家,她自己看起的李家,图的不是别的,就是李百金这个人,长得虽然勉强算俊朗,但是他是个很好的人,第一次相看的时候,她是躲在茶馆内室的,不小心打翻了人家的茶杯,正羞红脸不知所措,李家夫人也有些不满意,是李百金替她解了围,自己也碰掉一个茶杯,大家才没有在乎她的莽撞。
李百金听着自己娘亲的数落,偷偷看着茶馆内室笑,笑起来那样好看,就好像文娘嘴里说的盛开在山坡上的花,单单的看着很普通,可是沐浴在阳光下,微风吹拂着柔软的青草和轻薄的花瓣,带着花香抚到你的肌肤上。
梅花都看呆了,她觉得自己是喜欢李百金的,嫁给他一定会幸福,即使未来的婆婆刻薄,公公看不起,但是她也愿意,索性李百金明事理,总是在他母亲太过分的时候想法制止只,替自己说话。
太多的女人成亲后就被婆母欺压,男子们很少会管,多少代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女子要对婆母恭顺,对夫婿体贴,要勤快懂事,不能顶撞父母和公婆,不能给夫婿添麻烦,就是娘年轻时候被奶奶指着鼻子骂,父亲也只敢说一声少说点。
李百金似乎是察觉到梅花的视线,侧着头对她笑了笑,见她羞红脸赶紧放下帘子,才有回神和妻弟交谈,有这样美丽温柔的娘子,他很喜欢。
安子仲带着花叶升来到家里,看见门口停的马车,打开门让他进去,身后的小厮从车上拿下来两个包袱才觉得奇怪,问他怎么带这么多行李。
“我和我爹说了,家里人太多,我要来你这里背书,我爹同意了。我要在你这里住到过年。”
安子仲不答应,家里就这么小,他一个外男住在这里,文娘改不方便了。
“不行,我们家小住不下你,你回林县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叶升抱着胳膊,使眼色让他的小厮赶紧把车赶走。
“别啊,我这些天天天被我爹拉去见那些认不得的叔伯,被我娘带着去银楼,去赏花,大冬天赏个什么花,分明就是把我当那花赏的,都是兄弟,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现在也就来你这我爹还能答应。”
安子仲还是不松口,安文娘都十四了,花叶升今天住进来,明天就会有人传闲话,给文娘身上泼脏水。
“不行,我们家就我们两兄妹。你住进来像什么?七岁都男女不同席了。”
花叶升松开他的胳膊看着前面温顺的安文娘,心里想着要是有人说闲话他就娶了安文娘,正好两家能亲上加亲,虽然他不同意安子仲成为他的妹夫,但是成为大舅哥是可以的,可直觉告诉他,他要是敢把这话说出来,安子仲一定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方法,小厮架着马车都走远了,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总不能真的再回去吧?他可不想再做庙会上供人观赏的猴了。
“对了,安鸿志那小子不是刚才你四叔家的,我住他家,他家人不少,也没有那种闺阁女子。”
安子仲想了想,带着他去安谷家。
安谷家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成亲了,家里住不下,安谷在旁边起了两个小院子。一家住一个,离得近也不至于住在一起妯娌不和的事生,下面还有安鸿志,和花叶升也常见,还有安梅花,也已经定亲了。况且家里人多,父母兄嫂都在,就算住他们家也不会有闲话传出来。
而且王氏和安谷一定很喜欢花叶升住他们家,多好的拉进关系的机会啊,安梅花许的人家都是仰看花家的人,他们家要是能直接拉拢花家重视,那以后梅花不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果然,王氏很痛快的应承下来,让安鸿志去从前他小时候和两个哥哥挤着住的小房子里住,自己拿出干净的被褥给花叶升收拾出一个还算干净舒适的房间,火炕也是烧的暖暖的。
安子仲带回来的点心果子也打开了放在炕桌上。
“这个床舒服,又大又暖和,放个矮桌都宽裕,晚上饿了渴了自己就能拿吃的拿水。”
安子仲看着他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摸摸这问问那,觉得有点无语,他刚和文娘回来安家村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些个土炕,炕柜,炕桌,小火炉的,也没像他这么丢人的。安子仲也不想想,他当初是悲痛欲绝被安文娘带着逃过来的,哪里有心情管这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不过也能理解,花家在林县富了不知道多少年,稍微家里有些钱财的人家,都是住那种雕花拔步床,根据情况选用适合的木头,上面一定会雕了很多的吉祥花样,自然是不会再家里盘上这么大一个火炕。
拔步床好看有面子,但是冬天也会冷,都是丫头们提前捂好了被子放上汤婆子,半夜凉了也会有守夜的下人更换,自然是比不得火炕暖和。
晚上口渴了,就叫守夜的丫头倒茶水,其实真不如自己下床自己倒来得快,从前陈洛曦就不愿意叫人半夜起来给自己倒水,都是口渴了自己起来倒,也从来没有让丫头半夜给自己换过汤婆子。
好歹是安顿好花叶升,安子仲带着王氏给装的饭菜回家去了,如今家里自己,文娘和安蕊安年,那两个还是孩子,哪里能做饭,安子仲现在也不是有时间做饭的人,文娘就算了,从前在福寿堂老祖宗看的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也不舍得她干这些粗活,自己也舍不得。
王氏应承下会一直管他们的饭,何乐而不为。
安子仲回到家里,四个人坐在一起吃完饭,安蕊把碗筷收拾好,带着安年去侧边的厢房,安顿好弟弟盖好被子,自己去厨房给几个炉灶添了柴火还放了烧水的锅,明早起来就能有热水让大家洗漱。
安青和安云之前千交代万交代,让她勤快着点,眼里要能看见活,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给两位主子添麻烦,她一直记得,回来后除了看顾弟弟就一直在扫院子,搬柴火,烧水,泡茶,擦桌子。
哥哥姐姐每天都给她说的,现在没有袁家的公子小姐了,他们就是安子仲从矿山里救出来的人,安子仲是他们的恩人也是主子,安蕊年纪小,很多时候也听不懂哥哥姐姐说的话,但是她知道矿山里的人鞭子抽在身上有多疼,知道吃不饱的滋味,知道有那些恶心的人摸着自己的脸蛋和胳膊叫她小贱种的难过,知道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搬石头的累,知道药吃完了,她和姐姐会像那些草棚子里每天被欺辱的女人一样惨。
所以虽然她年幼,虽然她不能像哥哥和姐姐一样替主子出力,但是在经历了家破人亡,饥寒交迫,百般羞辱和打骂的事情,她才知道有安子仲得相救是多么迫切的事,现在的日子和他们在矿山里比,简直就是天堂,没有打他们骂他们,没有人骚扰他们,他们兄妹四个人还能活着在一起,能吃饱穿暖,能有钱用,能有机会替爹娘报仇。
安子仲和安文娘在他们的心中,那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是他们的光。
看着正屋的方向,安蕊擦干净眼泪,给安年裹好被子,一切都会好的,他们的前路不再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和冰冷,光亮和温暖就在眼前,他们会幸福的。
关好门窗,熄灭烛火,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一声狗叫,隐约还能听到柴火噼啪的声音,银白色的月光映在窗户上,就好像他们的命运,从今以后不会再陷入无法自拔的黑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