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征浑身哆嗦,皇帝还没有对他过这么大的火。
尽管女儿成为了宫里的娘娘,家里也偶有赏赐,但惠征家底实在是薄,他在苏赫家生意的占股实在是太重要了,是他过体面日子的重要支柱。
但是现在,惠征也不得不再一次叩道:“臣,这就去退股。”
皇帝瞥了他一眼,其实他对惠征入骨苏赫家的生意没有意见,只是把对苏曳的愤怒泄在惠征身上而已。
接着,惠征摘下官帽,道:“臣乞骸骨。”
那倒不至于,毕竟也算是自己丈人,别显得他这个皇帝如此绝情。
咸丰淡淡道:“惠征罚俸三年,记过一次。”
惠征叩:“臣领旨谢恩。”
“崇恩!”
崇恩出列,姿态比惠征要强硬得多,典型无欲则刚。
咸丰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崇恩道:“臣之前确实推举过苏曳,一是因为觉得他真的有才华有功劳,二是因为他是觉罗一族,臣本着内举不避亲之心,所以才屡次推举他。”
御史寒声道:“崇恩大人,你确定没有收受过苏曳的贿赂吗?”
崇恩道:“从未有过。”
御史朗士亭冷笑道:“那一箱子字帖,又算什么?虽然不是金银,却比金银更加值钱啊,其中的《怀仁集王圣教序》难道不值钱吗?”
崇恩顿时辩无可辩,他作为觉罗一族的领袖,而且是苏曳的长辈,逢年过节收一点孝敬怎么了?
苏曳一家知道他喜爱书法,就经常投其所好,送好多字帖,有的值钱,有的不值钱,崇恩也不在意这些。
谁知道,今日成罪了。
“陛下,臣怀疑苏曳所谓文武曲星下凡,所谓九江之战必败言论,背后借由崇恩指使。”御史高声道:“当日何绍基获罪罢官,崇恩便多有同情,屡次公开为其求情被陛下训斥之后仍不悔改,却对陛下心怀怨怼。”
“臣检举揭,陛下对崇恩有天高地厚之恩,任命其为署理山东巡抚,但他却屡次对这个署理颇有不甘,他多次想要谋取巡抚实职而不得,早就对陛下不满了。明知道苏曳是无能废物,他却屡次推举,这次又对九江之战必败言论推波助澜,可见其心怀叵测。”
顿时间,崇恩气得浑身抖。
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他是最不好权力之人,对当官并无多少兴趣,对所谓署理山东巡抚也毫无怨言。
结果这群人无中生有,指鹿为马。
崇恩摘下顶戴花翎,跪下道:“陛下,事已至此,臣就畅所欲言了。”
“那日晚上在惠亲王府,苏曳说九江之战必败言论虽为众多人所不齿,但臣以为他忠贞之心绝无问题,他之所以说出千夫所指之言,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请陛下明鉴。”
“苏曳此人能力有问题,但立场没有问题,对皇上的忠君爱国之心,更是绝无半点虚假!”
“而且,什么时候,我大清朝也要因言获罪了?!”
呵呵,大清朝一直以来都因言获罪的。
但苏曳是远支宗室,却应该是一样待遇的。
崇恩是谦谦君子,让他跪下乞怜,说什么叩谢天恩,绝无怨怼之意,是万万做不到的。
皇帝顿时恼怒,你崇恩说一句软话都不会吗?就这样硬顶?
当年何绍基就是这样,明明只是将他降职而已,结果人家直接辞官了,半点不服软。
怎么你崇恩也要学什么汉人读书人的风骨吗?
而偏偏这崇恩就是何绍基的至交好友,上折子为对方说话也不是一两次了。
御史郎士亭道:“崇恩,伱敢说苏曳说什么九江之战必败,不是诅咒朝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