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遲到真相
顧司遠度過了一周酒綠燈紅的生活。
和單純的買醉不同,他尋找的是一個能在南淮立穩腳跟的機會。
結果就是,他頻頻碰壁。
北華的資源和人脈在南淮並沒有太多用處,無論剛上酒桌時如何稱兄道弟,一旦知道顧司遠只是一個從北華來的律師,接下來的話題將不會有人再深入去聊。
顧司遠現在略微能夠體會到6易當年剛畢業時的處境,沒有任何勢力能依仗,也沒人認同他自身的能力。
當一個人沒有能夠交換的資源,就等於這個人沒有任何價值。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好像只有一條路,但是他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去走。
顧司遠拿起電話,將通訊錄翻到6易的那一條,遲遲沒有按下通話鍵。
他們上一次通話,還是在一個月前,6易約他到「至下」喝酒。
倆人誰都沒有說話,並排坐著,一杯接一杯地喝,顧司遠先倒下,6易把他扛回包房,兩人像小時候一樣睡在一張床上,第二天顧司遠清醒時,6易還不省人事,半個身子掛在床外面,任人怎麼拉扯都跟死豬一樣,顧司遠幫他把被子蓋上,拿上外套走了。
顧司遠那時候不知道該跟6易說什麼好,現在也是。
但是好像,他們彼此之間就是有些無用的默契。
正當他猶豫,手機震動,屏幕上顯示「阿易」來電。
顧司遠舔了舔下唇,慢慢滑動接聽按鈕,「阿易。」
對面似乎也沒意料到電話接通得那麼快,頓了一會,才問,「你,最近還順利嗎?」
「嗯……」顧司遠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含混應了過去,「你呢?」
6易沉吟片刻,才道:「遠遠,我要搞輝豐能源。」
很直接,也很突然,沒有任何鋪墊。
顧司遠並不意外,他們之前釐清集團內部的問題時,就發現輝豐已經開始蠶食路輝,按照6易的計劃,動他是早晚的事。
但他沒想到,6易的動作這麼快,也沒想到,6易現在還會跟他講這些。
「有把握嗎?」顧司遠問他。
「沒有。」
「抱歉,阿易,我還不能回去……」
「遠遠,我以為至少你會問我一句『為什麼』。」
「我以為……」以為以6易多疑的性子,他不會再相信自己,也不會希望他過問公司的事務。
「一個月前,就是我找你喝酒的那天,辰年給我發了一封定時郵件,內容只有一個網站連結和一串一次性密鑰。那個加密網中,存儲著我母親生前的通話和郵件,還有你父親車禍的調查記錄……遠遠,顧叔叔的死不是意外。」
一切都是因為信息素阻斷劑。
網站中的信息經過了刪減,很多人名、地名和專有名詞信息都被隱去,可以說是被剪得稀碎,但從餘下的內容已經足夠他捋清楚事情的原委。
當年,6白芝手底下的某個項目進行得非常順利,在快要進入關鍵性的試驗階段時,輝豐以材料短缺為由,拖延為6白芝提供藥礦原料,整個項目面臨停擺。
6白芝上門追討,丁啟咬死不是故意拖延,而是近幾個月地殼運動劇烈,南淮官方禁開礦的日子變多,礦產稀缺,他們拿不到購買權。
6白芝很看重這個項目,也不願意受人桎梏,顧司遠的父親此時提出,可以為她尋找其他提供原料的路徑。
顧禾熙,也就是當時以顧芯竹,不負所托,直接從南淮的小礦主手上買到一批材料,並成功運回北華。
也因此,項目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
當大家都還沉浸在喜悅中,顧芯竹出了車禍,當場死亡。沒了他從中斡旋,小礦主手中的礦很快就被其他人高價搶走。
大家都勸6白芝將工作重點放在購買原料上,沒想到她當時最關心的問題,就是顧芯竹的死因。
她派出了所有能用的人跟進案件的調查,在所有他可能去過的地方尋找證據,排查跟顧芯竹接觸過的所有人。
結果發現,問題出在他常去的一家修車行。監控顯示,當時有人動了他的剎車油管,但是修車行否認有這個員工。又因為車輛在被撞擊後自燃,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個殼子,根本沒辦法驗證剎車是否真的有問題。
肇事貨車司機也在事故現場當場死亡,而司機不久前被被確診胰腺癌晚期,就算沒有這次車禍,他的存活期也只剩下2個月。司機家中只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幼子,警方在定性了車禍性質之後,他們都搬離了原來的社區,老人家被轉移到了一家很好的康復醫院,而小孩的監護權也轉到了那家康復醫院所在的社區。
6白芝悄悄拜訪過他們,老人患有阿茲海默,什麼都不記得,小孩更是一臉懵懂。社區方面說,康復醫院的費用和孩子的撫養費,都由一個公益信託支付,這個老人和小孩的名字,一個月前才被添在受益人名單上。
她繼續追查這個信託的初始創建人,是丁啟。
正當追查有了眉目,6白芝陷入了信息素引導針劑引發過敏的危機中。
在6白芝跳樓當天,她手下的人已經查到,倉庫中有一批生產原料被調包成未經二次提純的材料。
6白芝在辦公室里接到這通電話後不久,留下最後一條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