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清楚地透过陆濯阁楼的窗帘缝里,看见陆濯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了床沿,而且惨白惨白,看上去像是已经走了很多年。
而书桌上还有两片零散的药片,以及一瓶打翻的水。
“……”
艹!
意识到大事不妙,江序顿时睡衣也来不及换,抄起手机,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去:“爸!让王叔开车送我下去一趟!”
“怎么了?王叔今天有事,我让他放假了。”
“那你开车送我一趟!”
“嘿,真当你把我吃干饭的啊,再过十分钟我就要去开视频越洋会议了,哪儿有功夫送你下去。”
“哎呀!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江序一时半会儿跟他爸说不清楚,又生怕耽误了时间,只能慌里慌张地扔下一句,就换好鞋,朝门外飞奔而去。
剩下江自林在他身后不服气地大喊道:“臭小子!咱俩到底谁养谁!你别有了homie就忘了爹!”
江序满脑子都是陆濯到底死没死,哪里
()还顾得上他爹,只顾得上朝山下跑得飞快。
等好不容易跑到了,才发现杂货店的门他根本打不开。
好在山脚的店铺大多依山而建,地势有高有低,江序穿过一片灌木后,踩着一颗年迈的桂花树,扒着石岩,一个借力,翻上了陆濯家二楼的露台。
长年未得修葺的石板在风雨中被历练得过于粗粝,江序皮肤又薄,往上一蹬的时候,膝盖直接被剐蹭得渗出了血。
江序却全然没有留意,连气都没喘一口地就扯开了露台的木门。
门后的陆濯果然还在昏睡,手臂无力垂下,原本冷白的皮肤已经几近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江序连忙跑过去,半跪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等感受到流动的气体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喘气儿,人看上去也是囫囵的,没缺胳膊少腿。
江序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只是这气儿怎么有些烫?
江序皱起眉,伸手搭上陆濯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看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淋了雨,又没有及时换衣服洗澡,弄得感冒发烧了。
所以这人矫情什么矫情,明明两个人一起进浴室把热水澡洗了,也不至于就捱到发烧了。
江序心里又气又急又后悔愧疚,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还是一个感冒发烧的病人。
他只能连忙拨通电话给他妈:“喂,妈,如果有人感冒发烧了,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了,是你发烧了吗?”
“没,是我一个朋友,他现在感冒发烧不醒,家里又没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出江序语气里的着急,他妈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温声道:“宝贝,你先别急,一步一步来,先找找他们家有没有体温计和退烧药。”
“哦,好。”
江序见陆濯拿过药,所以知道他们家放药箱的地方,果然很快就翻出了一个水银体温计,却怎么也没找到退烧药。
“没有退烧药的话,你就先用体温计给他量一□□温,如果温度超过39摄氏度,立马送医院,如果没有超过39摄氏度,可以先叫一个退烧药的外卖,再试一下物理降温。”
“好。”江序一边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把体温计塞进了陆濯的胳膊下,“可是怎么物理降温啊?”
“你打一盆温水,用一块毛巾打湿水,放到他额头上,再用另一块给他反复擦拭身体降温,主要是颈部,大腿根,腋肘部和腹股沟,如果长时间,还是退不下去,就尽快送医院。”
“好,妈,那我先去弄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江序就挂了电话。
一看体温,38。9,差点就到了苏菲女士说的标准线。
江序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用外卖平台叫了一大堆退烧药感冒药止疼药和退烧贴后,就去浴室打了整整一大盆温水,放到陆濯的床边。
紧接着就伸手去解陆濯的睡衣扣子。
他从来没有干过照顾人的事,生怕自己照顾不好,让对方病情加重,忍不住就紧抿起唇,整个人又小心,又紧张,又郑重。
于是当陆濯感受到动静,从头疼欲裂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他在梦里思念了好多年的人,正半跪在他床边,发梢和眼睫都沾满了清晨的露水,面颊也晕着潮热的红,然后微抿着那两片饱满红润的唇,正认真地解着他的衣扣。
一粒,一粒。
微凉的指腹不经意地掠过灼热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