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香!
竟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个精光,连汤汤水水都不剩一滴。
孙朝阳惊讶,然后明白,自己才二十岁,一星期吃一次肉,缺少营养,饭量是后人所无法想像的。难怪老爹不住让自己交伙食费——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算家中有两个正式工,也承受不起啊!
吃完饭,六叔公送了孙朝阳两大本稿笺纸,吩咐他要在创作的路子上继续走下去,不要荒废光阴:“人的生命也就短短几十年,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无论做什么,有天赋的是万里挑一。有了天赋,那是老天爷的眷顾,如果糟蹋了这个天分,那就是对不起上苍。“
孙朝阳招工的考试名额总算是保住了,他跑了一趟邮局,兑了稿费。索性再次跨进糖业烟酒公司,给小小买了一包水果糖,骑着自行车回家。
肚子里二十二颗荷包蛋实在太多,折腾了这一气,还顶在那里。每踩一下脚蹬子,里面的食物就像要从嗓子眼冒出来,有点难受。
还好回家的路全下坡,直接溜下去就是。
溜了一段路,孙朝阳心中忽然起了个念头:“只他妈十三行歌词,就换了五块钱,已经当我小半个月工资了。如果我抄一本后世的长篇小说又该多少稿费?等等……“
“我以前好像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十年代的稿费千字六到七元之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拿了三万块。妈的,我爹娘一个月也才三十来块,三万块足够他们干一百年了。我看了一辈子书,有的是抄不完的内容。或许,这事干得。“
孙朝阳昨天晚上还在为自己未来人生道路该怎么走而苦恼,此刻眼前顿时出现一条金光大道,上面满满铺着钞票。
抄袭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孙朝阳意气风,丢掉车把,双手分开,让夏天的热风穿过指缝,仰天长啸:“我想要钱,要美女,要一座大房子,面对大海,春暖花开……“
“啪!“
“哎呦!“
“我操!“
原来他一时想得入神,竟失控栽倒进路边的排水渠里去。
这一交跌的有点惨,裤子磨破,膝盖也流了点血。自行车把歪了,车杠也掉了漆。
自行车的车把好弄,站在车头,两腿夹住龙头,双手握把一拧就车正了,膝盖扯路边的蒲公英花儿糊上去,就是在六叔公家吃太多荷包蛋,摔地上都涌到喉管处,热辣辣很不舒服,想吐。
考虑到自己好不容易吃这一顿大餐,身体正需要营养,孙朝阳便硬生生咽下去。
穷人家的孩子都皮实,磕了碰了都是常事,看到孙朝阳膝盖上的伤,老娘也不在意,寻出针线,拇指带上顶针,让孙朝阳脱给她补。
孙朝阳身上这条涤卡长裤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屁股墩和双膝处已经不知道补过多少补丁,针脚一圈圈如同箭靶子,再多补一次也不影响美观。
她一边补一边问:“朝阳,找到六叔公了,怎么说?”
孙小小:“哥,你从城里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等孙朝阳把一包水果糖递过去,小丫头看到这么多零食,顿时幸福得如同堕入美梦,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接过糖果就朝屋里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最近家里老鼠太猖狂,只要是能吃的,无一难逃其毒口。
“吃完记得漱口,小心牙齿痛。”孙朝阳对她喊了一声,又回头对母亲低声说:“六叔让我只管去考就是,等成绩过关再说。”
杨月娥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容:“那就是没事了,我就说都是一家人,忙肯定是要帮的。朝阳,你究竟能不能考上?”
孙朝阳笑笑:“肯定能考上,百分之百考上,也不看看你儿子是谁的娃,优秀得很。”记忆中,恢复高考后的高考题目也就小学高年级程度,参加厂里招工考试的工人都是高考落榜者,可见这次的题目难度低到何等的骇人听闻。
他也是郁闷,如果自己重生能够早几年,正好参加高考,不说北大清华,川大还是够得上的。现在可好,还在为一个正式工的名额费心劳神。
不过,孙朝阳立志当个作家赚稿费养家,迟几年就迟几年吧。
杨月娥缝好裤子,在孙朝阳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穿好,都大小伙子了,穿一条火把摇裤乱晃看着碍眼。”
正说着话,孙永富从外面回来,听儿子说六叔公让径直去考,本有点高兴,但看到自己被孙朝阳糟蹋过的自行车,愤怒之极:“我的车,我的车啊!孙朝阳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子锤死你。“
车是男人的小老婆,小老婆被人骑了,那是夺取妻之恨啊!
孙永富提着砂锅大的拳头正要打。口中就被人塞进去一颗糖,耳边传来孙小小的声音:“爸,甜不甜。不要打哥好不好。“
在孙家,杨月娥是老孙的正宫,自行车是小妾,女儿则是前世小情人。小情人地位最高,看到孙小小的小脸,孙永富瞬间气消:“甜,妈的,还有钱去买糖,这得换多少粮食,孙朝阳工作都块一年了,还没有交给伙食费。给钱,给钱!“
孙朝阳本打算回来就开始动笔,看弄本什么小说换钱。问题是他肚子里塞满了荷包蛋,撑得难受,一张嘴,满口都是鸡毛味,晚饭也吃不进去。
到夜里九点,鸡蛋消化掉,舒服了。
小风一阵阵吹着,头顶星辰,路灯幽明,夜来飘香,如此良宵何,正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