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巫蘅眼高於頂,她也不得不承認,謝泓的確可當得「謫仙」二字。
謝泓微微動容,他坐直了身來,「小郎面善,敢問,泓是否曾有一面之緣?」
這個問題讓巫蘅頓了些時候,她才掩袖笑道:「謝郎廣交天下名士,陳郡名門出身,卻不論草莽,天下人莫不敬仰之至,言衡自是見過謝郎,謝郎卻未必見過言衡。」
她心有不專,白子偏了半寸。
謝泓何許人也,他鬆開心弦,淡淡道:「言小郎,你有所求。」
昨日她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他便知道,她對他有所求。
可是巫蘅想的是,他讓自己出來,難道是真要予自己所思所求之物?如果是,那這個謝泓,也太讓人心旌蕩蕩難以自持了。
她屏住心底的一片焦灼,儘可能綻出如沐春風的笑意,「是,有兩件事。」說完這句,她謙恭地頷低眉,為他行了一禮。
謝泓單手支地,側過身,坐姿放肆風流起來,素紋雲理的白衣飄曳而開,他極有耐心地等著她說。
「第一件事,便是請謝郎,不要查我。」
「哦?」謝泓興味一起,眸光有些瀲灩,「言小郎有什麼見不得謝某之事?」
他想到昨日台上一瞥,她匆匆低頭之事,旁人看來,那明明是做賊心虛時的怯意。
只是他不知道,謝同他們也猜不到,那不過是年輕小姑見到心上人的自然反應罷了。
「謝郎這個人,什麼事都習慣於把控在手裡,」巫蘅有點無奈,嘆息著搖頭說道,「言衡雖不知何處招惹了謝郎,但既然已經招惹了,謝郎定要把我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才好,最好是祖上倒個三四代什麼。不過言衡身家清白,被人這麼防著,心底難免不是滋味。」
她說完這番話,謝泓的目光變得多了幾分審視。
言衡再也不躲不避,與他四目相對。
「好。」謝泓動了動唇,漸漸的,那金色絢麗的陽光灑在了他一襲白衣上,他整個匿在奪目的光里,巫蘅看得眼睛發脹。
只是她想,眼前的人一貫是這般耀眼的,第二個請求便有些難以啟齒。
謝泓吐袖而起,棋局才起了個頭,他卻再無興致,風度翩翩地笑道:「小郎,今日本來賞花的,第二要求,便等到賞花後再說可好?」
巫蘅也正有此意,她長鬆氣息,慢騰騰地從地上起身,問道:「謝郎這局不下了?」
「下不過,再糾纏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謝泓在輸贏方面倒是供認不諱,巫蘅也感覺到了,謝泓的棋力實在一般,她紅唇上揚著浮出淡雅的悅色。謝泓偏頭凝視了她一會兒,方才彎唇道,「這裡的紫薇花顏色正好,等會摘下一朵為小郎別在發間可好?」
這句……就真真是調戲了。
巫蘅沒有謝泓意想之中的著惱,反倒女兒態地,兩朵紅暈爬上兩頰,甚至綿延過耳。
謝泓沒說什麼,他只是當下一步出了亭閣,巫蘅仍是不疾不徐地跟上,她心知肚明自己對謝泓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也知曉自己動了妄念,可是臉頰的燙意卻實在無法消散,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既無奈又恨自己不爭氣。
穿過這道雕欄精修的小閣,前方是兩邊粼粼如幻的水池,岸邊無數桃紅柳綠,搖搖灑灑的一畔,水榭枕倚,宛如臥伏水上酣夢春睡的窈窕美人。
這水上架了一條木廊,木屐才過發出吱呀的顫音。
巫蘅看得迷醉,不留神跟得近了些。她今日一路小跑,薄汗浸衣,身上的檀香味早已蓋不住那抹幽蘭的芬芳,這般與謝泓隔得一臂之距,便纖毫不漏地飄入了他的鼻里。
謝泓腳步一頓。
身後她險些撞上他的脊背,巫蘅有些驚訝,「謝郎,怎了?」
他回過神來,微愕的目光隨著春風飄散。他斂了斂薄唇,悠然而從容地轉過了身。
飄灑的桃花慢悠悠地飄落,這湖水上飄著熱霧,桃花繁景,一派雲蒸霞蔚。更襯得眼前之人,他溫柔低回的輕笑,如此縹緲不定。那白衣招搖,那眼眸清雋,甚至令人有一種錯覺,當他這麼盯著人看時,這個世間便只得自己能有此殊榮。
巫蘅已經很難保持清醒了。
他不說話,只是勾住了她的手,巫蘅緊張得手心濡濕,汗津津被他牽著,赧然地低下了頭,這般猝不及防之下,卻被他猛然帶入了懷中。
「卿卿。」他的聲音真的是溫柔到了極點。
巫蘅很想沉醉。
可是……她猛地眼睛一睜,「你,你知道了?」
他怎麼會突然叫她「卿卿」,謝泓知道他是女兒身了,而且他戲耍她!
謝泓摟著她的手臂一緊,聲音一低,「卿卿那晚不是說,要我撕了你的衣裳麼?」
巫蘅的心裡兵荒馬亂,她想到一件事,低著頭在自己手臂上嗅了嗅,果然身上的蘭香已經露出來了。
「我現在撕可好?」白衣謝郎的聲音真的溫柔極了,那眼波也真是溫柔極了!
只是……只是……不是這樣的啊,上次她出言相戲,他明知是假的,還羞澀得臉色泛紅,然後便扔下她一個人狼狽地走了,怎麼……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白衣郎君仿佛猜透了她心裡的想法,淡淡地拂開微笑,「原來是你,所以卿卿現下是扮作男子來勾引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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