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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郡謝氏昔日最風光無限的謝氏嫡子「身故」的鬧劇,消息不脛而走,據說那日謝泓「下葬」時,老族長和謝君險些命人掀了棺槨,還是皇帝一力承擔此事,紅口白牙誣賴謝泓調戲「后妃」行為不端舉止惡劣,用這個子虛烏有的話堵住了老族長的口。
謝氏那干人畢竟不是任人欺負的,族長本要與皇帝要個更為合理的說法,適逢這時收到謝泓遣人送來的密函,得知他竟然不惜詐死也要擺脫「謝泓」之名,險些兩眼一黑……
但這事謝氏的人到底是不追究了。
方才還湛藍的天轉瞬間下起了細雨,轉黯的天色遣退了無數遊人的腳步。
巫蘅撐著一把傘在池中掐了一朵菡萏,碧色的水微瀾,謝泓在她的身後,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一彎迷離的笑意,雨腳如麻,巫蘅提著的裙擺也濕了大半邊,她轉過身,笑頰粲然地將花捧到他面前,獻寶似的,「送你。」
「這是什麼意思?」他同樣撐著一把傘,修長的手指撥過花瓣。
巫蘅伸出的手臂被雨淋濕了,緊貼著那一抹玉色,他有些不忍,將她手裡的花接了,牽著她往迴廊底下走。
一面走,他聽到身後巫蘅小聲地說道:「除了不染清漣的芙蕖,沒有可以配得上你的啊。」
她定是知道這句話對一個男人來說到底有多麼受用,謝泓沒有立即做出回答,只是臉色更柔和了一些。雖然她也是在透露著什麼,希望他為官清廉,不與別人同流合污……嗯,她喜歡打這種啞謎的。
在迴廊下,巫蘅把淋濕的衣裳打理了一下,跟著便有人捧著聖旨來,扯著尖長的嗓子喚了一聲。
謝泓低沉地應了一聲,又攜著巫蘅穿過流丹泄翠的院落,綠色袍服的宦者來宣讀聖旨,「應天順時,受茲明命——」
巫蘅暗暗捏了一把汗,原來是來替謝泓授印鑑來的。皇帝出手豪闊,之前早已經落了個狼藉名聲,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次將謝泓提拔到了正三品尚書。但聖旨上提及的卻是一個捏造的假名字,因為真正的謝泓已經「死」了……
原來還可以這麼無賴。
等到那宦官宣讀完聖旨,無一例外地上前來說幾句奉承話,出手要些打點閒錢,謝泓微微一笑,囑咐謝同送他出門,卻是一個銅子也沒有。
巫蘅問道:「這樣,似乎不大好,你不怕日後他記恨你?」
方才他還警醒他清廉不阿呢,原來還是會為他擔憂的。謝泓吃准了她的心思,覺得有些可愛,「習慣使然,我是真不適應去巴結誰。」他做了二十年的謝泓,謝泓的確是不會阿諛誰的。
「以後會麼?」
「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大約學不會了。」
「阿泓,」巫蘅與她十指相扣,「天色很暗。」
「夜來,終究是免不了的,」謝泓沒有一絲惆悵和憂色,只是微笑,「在暮色之中行走,也無懼夕露沾衣。」
還是那麼自負。
巫蘅忍不住靦腆微笑,「這樣,太令人心動了……」她喜歡他眼底自信的光芒。
不過——
「你跟皇帝說了什麼?」
「我說,他親小人而遠賢臣,剛愎自用,荒淫暴戾,其罪上達於天。」
巫蘅冷汗直冒,他又道,「於是我好意勸諫,重用賢良,可多十年春秋。」
那個皇帝巫蘅不算太了解,但是這樣都沒有真的賜一杯毒酒殺了謝泓,看來這個皇帝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他既然留謝泓不殺,放任其入朝,那麼日後也不會再輕易動手。他一個疏懶政事貪圖安逸的人,想必也有自知之明。
巫蘅拍了拍胸口,「幸好。」
「怎麼了?」
巫蘅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羞赧慶幸,氣息安穩而綿長。
「難得難得,謝十二,我從來沒見過你發呆的模樣。」巫蘅站直回來,看到謝泓僵直的模樣,又忍不住好笑,輕輕撫著小腹往裡院走去。瀟瀟暮雨,一川煙水溫軟冥濛。
這已是最好的一段黑夜前的暮色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撒花!撒花!
後面還有一些番外,主要是謝五哥和桓七的,先寫五哥?後面番外還會有一點主角以後的生活,嗯(^o^)~
☆、番外:追逐(一)
崔沅拂去一身雪白的落花,臉上猶存著幾分自春日裡帶回來的絢爛笑意,才十六歲的少女,依稀玲瓏的身影,仿似凝綠梢頭翩躚的穿花蛺蝶,侍女春蟬打起簾,臉色潮紅,兩人才跑了很遠的路,香汗淋漓的。
「春蟬,你說,明日他還會記得我麼?」
春蟬巧笑道:「當然要記得,女郎可是博陵崔氏之女,他就算沒聽說過女郎你的名頭,也定然為女郎的容色拜倒!」
巧嘴滑舌,不過真令人討喜,崔沅忍不住羞赧而快樂地大笑起來。
越過門檻,崔沅才發覺不對,今日出來迎接她入府的僕人也太多了一些,正想著這奇怪之處,忽聽得母親微含不滿的聲音:「從何處回來,狼狽至此?」
崔沅愕了一愕,轉眼崔夫人已經走了上來,崔沅飛快地認錯,低下了頭。
自幼她就是這麼一副性子,雖然屢犯小錯,但每逢被人抓包時,總是承認得比誰都更誠實。崔夫人也對她沒有辦法。
這事也沒有驚起什麼波瀾,崔沅收斂了兩日,兩日以後崔夫人上南山道觀去了,她帶著春蟬再度潛逃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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