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药喝太多了。
他想起小时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那时候虽然穷,但兴许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时光。
药汁又苦又辣,特殊时期也令人疲惫,他躺着,没多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冷宫的墙还是那么的残破,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残破的草在雪地里挣扎出一个头,于冷风中摇曳。
萧凤娇才四五岁,又病了,着烧,气若游丝地躺在破旧的床榻上,已经快一天没吃上东西。
他父皇孩子太多,多得像是小猫小狗。他和哥哥没有母亲,也没有亲族,比宫里的一只狗活得更难。
饿得不行了,他伸出手,将腰带又狠狠在腹部勒紧。
他想着,哥怎么还不回来哥出去找吃的了,不知道冷不冷,有没有被人打
破旧漏风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从外面蹒跚进来一个瘦弱的影子。
他艰难睁开眼睛,看见了他哥,十一二岁,伶仃的像麻杆,面黄肌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带着瘀伤,捂着鼓鼓囊囊的胸口,扶着腿,一瘸一拐进来。
“凤娇,哥回来了,你看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他哥腿脚不便,几乎连滚带爬上了床,疼得浑身抽气,却笑着解开胸口的衣襟,将油纸包包着的两个包子展开,喂在他的嘴边,那双和他一样的眼睛里都是恐慌和泪水。
他看见哥胸口上的烫伤,弱弱地喊了一声“哥。”
“凤娇,吃饭,吃饱了病就好了。哥陪着你。”他哥撕下一块包子,吹了吹,用满是冻疮的手指,将那块包子喂进萧凤娇嘴里。他哥的肚子叫得欢,萧凤娇让他哥也吃。
“不吃,哥吃饱了,哥今天在后街给人劈柴,换了好几个铜板,那个太监还给哥饭吃了。”他哥将包子给萧凤娇吃了一个,剩下的包起来,留着下顿给他吃。
然后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抵着他滚烫的额头“凤娇,你再坚持坚持,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萧凤娇点点头,像只气息幽微的小奶狗,“哥,到时候我想天天吃白馒头。”
他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点点头;“好。”
大概过了一会儿,他哥忽然在梦里说“凤娇,哥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走,走去哪儿啊这句话,是他哥从未对他说过的。
“哥”萧琢突然弹坐起来喊道,他向虚空一抓,却根本抓不住他哥消散的身影。
他的胸膛急促起伏着,心脏跳得砰砰快,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茫然。
白昼如虹,天光大亮,该是清清醒醒地活着。
萧琢弓着腰,死死抓着胸口处的布料,拼命汲取氧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良久松开的时候,那处已经成了一团难看的褶皱。
他单是用手,是抚不平的。
他的哥哥是哥哥,陛下又是陛下,哥哥是陛下,陛下却不一定是他的哥哥。
萧琢皱眉,用手掌揉了揉额头,往日之事不可追,多想无益,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梦到。
他忽然嘴角勾起一个难看牵强的笑容。
你看,小时候他的梦想实现了,每天不仅能吃白馒头
前日吴垦与王员外等人的案子公示出来,洛阳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小报们赶紧将此事都刊登好,博个热点,好多卖些钱。
今早人人吃饭的时候,手里都有一份小报,谈论的皆是逢喜与萧琢办的那两桩案子。
逢喜原本就是当年女科的探花,又兼之容貌最秀,引人注意,这案子一亮出来,着实又给她拉了不少好感。更成为了洛阳少年们心中可望不可即的求婚对象第一人。
他们喜欢,但又觉得人家太优秀,自觉配不上,因此踟蹰不前。
至于萧琢,一个混不吝的纨绔王爷,不拖后腿,甚至还能在关键时候帮上忙,也让百姓震惊不应,大家对他的评价从一无是处变成了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用,尤其还有那吴垦的衬托,一时间风评转好。
“虽然越王混账一点,总爱打架斗殴,又抠门,但比起这个吴垦,也还不错了。”
“诶,说起这个,你们还记得前几年”
“前几年啊,也是”
一大早,萧慎刚起床,听见了那些宫女悄声议论萧琢,又听说李相求见,他将擦脸的帕子往地上一扔,怪不得早上莫名的晦气。
但李相又不能不见,毕竟李相是百官之,是肱股之臣,若是随便打,那些史官不知道又要写什么,那些御史也要劝谏。
早晚有一天,他要废丞相,大权独揽,想砍谁就砍谁。
李相进来后,拱手行礼,不紧不慢道“陛下万安。臣今日前来,是为刑部郎中谢大人辞官一事前来的。”
“既然辞官,那就从员外郎中推举一人补上便是。”
“陛下,老臣正有此意。”
萧慎眼睛一眯“李相看中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