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耐高温一脸郑重:“我保证,不会向其他人透露。”
“其实我从小跟着父母游历世界,所以会讲几句英文,也了解一些各国风情。”
“hat?!你?游历世界?”耐高温大感意外,面部肌肉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没错。可是后来呢,我。。。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脑袋,醒来后就把以前的事全忘光了,失去记忆了。”
“摔了一跤?就失去记忆了?”
“对,就是这么神奇。”魏永明呵呵一笑:“你是哪年来到济南府的?”
“两年前,道光三十年。”
“嗯。。。按你们西洋人的历法就是185o年了。”魏永明点点头:“我大概是在你来之前不久失去记忆的,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忽然又全都记起来了。”
“居然有这种事情?”耐高温的表情既诚恳又困惑,凝神沉思片刻后狐疑道:“你从小跟随父母游历世界?他们。。。令尊和令堂现在何处?”
“他们呀。。。家父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魏永明干笑一声,叹着气垂下眼皮:“有一次海上刮大风,船翻了,他们。。。。。。不幸遇难。”
“那太遗憾了,请节哀。”耐高温嘴上安慰,眼珠却不停左右转动:“你说的这些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么?为什么需要保密?”
“那是因为。。。咳,因为家父家母是瞒着官府偷偷出海的,其他人以为他们早就死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耐高温仍是半信半疑:“可是你已经在三里庄居住很久了吧?当日诊疗时听说你今年十七岁,那么你游历世界时只有。。。”
眼看瞎话就要编不囫囵,魏永明急忙打断了他:“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当初年纪太小,许多事记不清了,都是后来听我爹讲的。”
“我想也是这样。”耐高温微微点了一下头:“疟疾的事也是令尊告诉你的吧?他是一位大夫么?”
“他么。。。非也。。。”魏永明故作高深的笑笑,心想这家伙好奇心旺盛,稍有不慎漏个破绽便被他追着刨根问底,不如尽快把话题扯远些。
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稀松平常的世界史知识了。他清了清嗓子,悠然望向窗外:“家父与西洋人交往频繁,所以学识广博,常给我讲述外国重大事件。比如你们米利坚国,当初是战胜了不列颠人才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任总统是乔治。华盛顿。”
“是的。”耐高温微微一笑。
“那大不列颠国嘛,其实一向是很强大的,纺织业和商业都很达,还造出了蒸汽机。现在他们那位女王应该是伊丽。。。不对,是维多利亚吧?”
“没错。”耐高温缓缓点头。
“不列颠国与海峡对面的法兰西国常年不和,而法兰西曾经出过一个拿破仑皇帝,在欧罗巴大6所向披靡,却先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输给了大不列颠,又负于俄国沙皇,最后在滑铁卢一败涂地。”
“准确。”耐高温面露欣赏之色。
“法兰西国地处大西洋沿岸,东临地中海。这地中海和红海之间。。。应该有条运河吧?”魏永明对自己所说不太确定,含糊其辞的用上了疑问句。
“说的太对了,的确应该修条运河!”耐高温肃然起敬:“一旦有了运河,从地中海前往印度和清国的航行距离将大大缩短。很多年来常常有人提起这件事,可惜始终没有实现。”
魏永明“嗯”了一声,知道苏伊士运河此时尚未开通,而耐高温大概是误解了自己口中“应该”二字的含义,于是干笑着岔开了话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国先前是不是还跟墨西哥生过战争?”
“对对,前几年才刚结束,我的兄弟也参加了这场战争。”耐高温啧啧称奇:“讲真,此前我曾经见过几位熟悉世界时局的清国人,但他们年龄都很大。像你。。。像足下这样年轻而又了解很多事情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敢当。”魏永明肚子里那点存货已经抖搂的差不多了,便装模作样的看看屋外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有空再来找你聊天。”
“随时欢迎。”耐高温似乎已对这个脱胎换骨的二狗子产生了些许好感,微笑着将他送到门外,温言叮嘱道:“如果你的病情再次出现,或是遇到其他情况,我也可以尽力帮忙。”
“谢了。”魏永明回头冲他拱了拱手:“刚才的事别忘了替我保密,拜拜!”
“明白。”耐高温略显不舍的会心一笑:“改日再会。”
这一趟虽然没能现和自己穿越有关的线索,但是与耐高温的谈话还挺愉快,尤其是给自己捏造出了一个见多识广的亡父,今后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魏永明回家吃过午饭,下午继续在附近瞎溜达,又找到了一口水井,但同样没能把自己送回二十一世纪。
第二天上午再次出门闲逛,几个圈子转悠下来,他已经大致熟悉了周围一带的情况。
四婶家所在的村子位于三里庄外围,周边近百户人家大都是当初一起逃难来的老乡。
往北一直走就是耐高温的教堂和庄稼地,西边出了村子是砖窑和一片乱葬岗。
最南头住着几家铁匠,以敲打锅碗瓢盆和菜刀剪子为生,每天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至于东边紧挨着的那一大片较为宽阔整洁的街巷,才是本地百姓们世世代代居住的三里庄。
庄里有不少高门大户,家家门前青石铺路,街边买卖店铺林立,往来行人衣着体面,显然要比逃难来的乡亲们富裕许多。
穿过三里庄继续往东应该就是济南府了,在稍高点的地方可以遥遥望见城墙,可魏永明却压根没有进城观光的兴致。
这两天的无聊乏味和种种不便彻底粉碎了他对穿越曾抱有的一丝美好幻想,现在只盼着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半分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
话虽如此,不过等到午饭时分,周围人家饭菜的香味飘到鼻子底下时,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调头往四婶家缓缓走去。
毕竟这二狗子正是饭量大的年纪,身子又瘦瘦巴巴,饿肚子的滋味是片刻也熬不住的。
想到吃饭,魏永明不禁叹了口气。四婶厨艺还可以,奈何家里挺穷,伙食极其寡淡。自己习惯了川湘鲁粤的麻辣鲜香,吃她做的饭菜总感觉填不饱肚子。
主食大饼倒是管够,可那面也不知是什么谷物掺出来的,嚼在嘴里渣渣啦啦难以下咽,只能不停用水往下送。
伙食差些还不算什么,相比之下这里的卫生条件更让他感到头疼。
茅房里污秽遍地、苍蝇乱飞、臭气熏天,也不知多久才有人来掏一次,进去解个手简直要折寿半年。
好在上厕所花不了多少功夫,忍忍就挨过去了,剩余闲着的时间才是最难打的。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灯——屋里虽然有盏油灯,可从未见四婶点过。
魏永明倒并不介意,反正家里连本书都找不到,点灯也没啥用,天一黑就只能上床睡觉。
他越想越觉烦闷,心情低落的来到家门外,正遇见四婶风风火火走出院子,一照面便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才回来!去,给灶上加把火,烧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