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哥仨听见老母亲的鼾声儿,笑了笑,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走在最后头的姜四还很贴心地给老母亲带好门儿,不让院子里的冷风吹进去。
这会儿,陈秀英妯娌仨也在屋子里压低声儿,招呼崽子们上炕睡午觉。
老姜家一家子歇午觉习惯了,别说老太太了,就是黑娃儿几个活蹦乱跳的崽子要是晌午不睡一觉儿,一整个下午都蔫蔫儿的没精神。
哥仨在院子里站定,姜大从兜里掏出一盒铁塔山烟,自个儿嘴里叼了一根,又丢给两个弟弟两根,姜二抓着雪白的香烟往鼻子头上嗅了嗅,笑道,“还是这烟儿香,大哥你真是出息了,都抽上干部烟了,可惜了小三不在家不然也能享享大哥的福。”
姜大叼着烟,“你个臭小子,老三在部队里啥好烟没有,放心吧,少不了他的,等小三那小子回来了,老子再去县城买一盒。”
姜二挠头笑。
铁塔山烟是清水县烟厂自产的香烟,一盒卖的两块钱,那真是顶奢侈的了,就是公社书记也不舍得抽,这还是姜大以前的老同学在县烟厂当个小领导,前头在县城偶遇了塞给姜大一盒,姜大跟宝贝一样揣在兜里好几天,就等着抽空跟两个弟弟碰面一块抽,姜四笑了笑,拿出打火机给两个哥哥点烟,兄弟仨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姜大弹了弹烟灰,突然开口,“小四,老刘家的事儿不能留把柄。”
姜四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从堂屋里出来大哥说有话讲,他就知道老大要提刘家的事儿,他笑了笑,眉头微抬,“嗯,大哥我心里有数儿。
有小四这句话,当哥哥的就很放心,所谓长兄如父,姜家兄弟四个早年丧父,姜大可以说是看着小弟长大的,别看他整天对几个弟弟严肃又冷峻,其实心里最疼的最不放心的就是姜四,以前小弟吊儿郎当,他真是天天儿在后头给这臭小子擦屁股,现在小四能独当一面了,他还跟操心的老哥哥一样想这想那的,现在想想真是,就跟娘说的一样,崽子大了是该放手喽。
姜大拍拍比他足足高出半头的姜四,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亲昵,“臭小子这是咋长的,怎么这么高”
姜四笑了笑,姜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哥跟小四说的这是啥啊,他咋一句话也听不懂呢
听不懂就对了,姜大跟姜四就没打算让这家伙儿听懂。
姜二还想问两句呢,让姜大以清理家中鸡鸭窝的粪为由糊弄走了。
比起当大队长的姜大跟吃铁饭碗的姜四来说,姜二更是个正儿八经的乡下汉子,天大地大家里除了娘就是地里的活儿最大了,家里过冬的鸡鸭粪攒上一冬,等开春了就是地里庄稼最好的肥料,姜二最重视不过了,这不姜大一开口,他就匆匆抽了几口烟,奔去后院拿粪叉了。
兄弟仨回屋换上耐穿的衣裳忙活起来。
下午一点多,外头天儿又刮起了冷飕飕的寒风,堂屋暖炕柴禾足,温暖如春,上午那会儿许春秀下地从后山的梅花树上摘了几株腊梅花回来送婆婆,说是养在瓶里放窗户台上好看。
乡下冬天光秃秃的,啥都没有,看着人心里也怪孤寂。
沈荷看到儿媳妇捧回家的梅花很是惊喜,笑的眉眼弯弯,忙不迭把花插在老姜家祖上传下来的甜白釉里摆在炕桌上,老太太坐看看右瞅瞅,心里可高兴。
陈秀英拎着罐麦乳精进了屋子,见婆婆光看着腊梅花就笑,“娘,就这么喜欢啊”
老太太笑眯眯,“大冬天,屋子里有瓶花也能添添喜气。”
陈秀英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屋子里养了花到底是不一样了,她把麦乳精放在五斗橱上,跟老太太说这是好大儿买回来孝敬她的。
孩子们的孝敬,老太太也不推辞,笑得一团和气,从五斗橱里拿出三包油纸包着的点心来,往陈秀英跟前推了推,“老大家的,这是老三从部队寄回来的钙奶饼干,我一个老婆子也吃不着,你们几房拿着分分。”
陈秀英一听赶紧跑了,老太太在后头唤她都不回头,这可是三弟买回来给娘补身子的,她们几个咋能分了
等着过会儿不放心,她还出来看,嘿,黑娃儿几个小的一人手里一块钙奶饼干捧着啃,陈秀英见了就无奈了,敢情她跑了也没用啊,娘又塞给崽子们了。
外头天儿太冷,下午不用上工,吴凤在屋里做些针线活,顺便帮着许春秀一起照顾小四丫,陈秀英没在家,她娘家小妹今个儿要相亲,姜大两口子都没歇晌觉,骑着自行车去了老陈家。
晚上两口子回来,陈秀英喜气洋洋说相亲成了,小妹年后就出嫁。
沈荷听了心下也欢喜,心里又惦念着老赵家,还想让姜四抽空去赵家看看呢,谁知道第二天就从县城传来话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