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儿见她去的远了,臂弯儿中的成瘸子又是鼾声如雷,只得将他拖了,进到前厅。
但见陈设华贵,馨香馥郁,正当中的一张圆桌之上还摆着时鲜果品,糕饼点心,旁有百宝架,上列十多件精美玉器,是件件精巧,光艳照人。
可是在厅堂的正中却挂着一幅画像,绘的竟是一只老狐狸,正自低头盘走,似乎若有所思。
麻三儿看了,却不解其意呀,正欲细看,怎奈臂成瘸子摇头摆足,似乎正在梦,只得将他拖拽上楼,但见秀帘高挑,一张香积木床,可以容得下两人,便扶着成瘸子上了床,自己则仍回楼下,左右探看了一回。
此时早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转了一回,见没什么异样,加之又累的狠了,便回到楼上,自倒头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却听得楼下异响声不绝,麻三儿便从梦中醒来。
他翻身坐起,以为必是老鼠作祟,遂抽了墙上的鸡毛掸子,下楼来赶打。
却不料刚出屋门,就见那名白衣女子依旧提了灯笼正沿楼梯而上。
麻三儿见状,急忙躬身儿请安,却不料那女子却似没看见他一般,只是步履轻盈的一掠而过。
麻三儿心下狐疑,眼见她直入卧房,不禁吃了一惊,急忙追过去观看,但见那女子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柄钢刀,明晃晃夺人的二目,还没等他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见那女子忽而举刀就向着床上剁去。
麻三儿见状,一声惊呼,早见成瘸子的级滚落了床下。
他虽与成瘸子不是亲眷,却胜过自家骨肉,眼见他身异处,不免“心头怒火高千丈,一颗横胆撞地开”,当下不及思索,飞起一脚,猛力踢去。
可是他的脚也到了,却踢了一空,只见那妇人不知何时,已到了楼下了。
他不及追赶,正想弯腰寻找成瘸子的人头,却见那妇人正自手提人头,款款而行。
麻三儿见状,早已失却了理智,一个箭步跃到楼下,却忽觉情形不善,但听两耳生风,呼呼挂响,头上昏暗一片,不见星月,脚下却混沌弥空,竟不知能有多深,直过了许久,仍不见底。
他心中焦躁,正不知该向哪方施力,却忽感脚下一硬,已然莫名其妙的落于地上了,睁眼一看,却是绣楼的一楼厅堂,那幅狐仙的画像,正挂在目前,上面的老狐似乎面带讥讽,正向他不停讪笑。
他本就是个炮仗脾气,被这伙儿妖邪耍弄了许久,正没泄处,眼见画像,不由得怒火更盛,正想一跃上前,将其撮碎,却忽听院中传来一阵笃笃之声,探头一看,正是先前陪饭的老者,手提着自己的人头,向那少妇迎去。
少妇见是公公来了,急忙捧上成瘸子的人头,那老者伸手接了,便顺带安在了自己的颈项上,却将自己的人头递与那少妇拎着。
麻三儿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口中高叫一声,纵身跃出,直向那老者扑来。
眼看来至切近,忽然身旁的一间屋中冲出那少年,口中叫道:
“外来的不知礼法,休要冲撞了我父亲。”
言毕便似一阵清风,从麻三儿的身上一穿而过。
麻三儿顿觉周身奇冷彻骨,如坠万载冰窟之内,心中一急,但觉胸口憋闷,嗓子眼儿甜,一口鲜血便要喷出。
他情知不妙,急忙气沉丹田,松开周身经络,这才将口鲜血慢慢化去。
他心知,自己断然不是这伙儿妖邪的对手,眼下柴禾又不在身边,还是尽快回到绣楼之内,收拾了成瘸子的尸身,逃出此地为好。
想至此处,他连忙回身急奔,却用尽了平生力气,依然与那楼门遥遥相望。
这时那一个妇人,一个后生,一个老者全都站在他的身后,拍手嬉笑,口中尽是些污言秽语,喋喋不休。
麻三儿情知上当,急忙将身一纵,跳到了临近的一处屋内,紧紧反锁房门,得以喘息了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