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莱格西疑惑地回望西索伍德夫人,垂眸思考了一下,他小心地靠近了名为卡珊德拉的女囚的牢门,握住了她伸出来的双手。这双手干净、温暖、细腻,连指甲都修剪得漂漂亮亮。
平静地握了两分钟,卡珊德拉忧愁地摇摇头:“我感受到了。现在某个亲近之人需要你的帮助,而且那个人的名字缩写是‘S’。”
“!”
莱格西下意识抽回了手。半晌,才重新开口:“您是因为什么而入狱,先知?”
女先知平静地从牢门处收回手垂放在身体两侧,笑了两声:“有的时候,真相如此令人恐惧,窥视未来的感觉也如此令人着迷。但人终究会付出代价的……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死亡之轮不容撼动,知道的多与少,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人终究都是要死的。”卡珊德拉与莱格西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卡珊德拉微微吃惊,随后欣慰地点点头。
莱格西垂下眼帘,遮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低声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了卡珊德拉的牢房前。
他看上去并不乐于接受卡珊德拉的说法,甚至还有些忿忿,却没有透露半分想法给海伦或者卡珊德拉的意思。
看过了之前记忆的人们都清楚,莱格西一定是想到了塞巴斯蒂安,他和他的双胞胎姐妹,都饱受着诅咒的折磨。
海伦·西索伍德夫人带着莱格西再往前走了几步,心情沉重,脚步也沉重,她停在一个牢房的几步之外,垂眸悲痛地聆听一个衰老女人嘶声的哀嚎和怨怼:“谁在那里?为什么还要折磨我呢?”
西索伍德夫人深吸一口气:“记住:安妮在这里已经待了很多年。摄魂怪从来不会对犯人们心慈手软,所以跟她交流时一定要有耐心,不要大声嚷嚷,注意礼貌……当然,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这是例行的、一种警告。”
莱格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放轻脚步靠近了安妮的牢门。
在石床旁蜷缩着一个穿着肮脏囚服的光头女人,满脸褶皱,形容枯槁,眼神茫然、痛苦,还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怨憎,正机械且麻木地用指甲抠着石头,一遍又一遍。原本不算齐整的石块上已然有无数道深深的沟壑,那都是常年来被安妮抓出来的印迹。
从某种方面来看,莱格西是个富有共情能力的浪漫主义者,但又能及时摈弃杂念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他人的选择。
正如此刻,他能理解安妮·西斯比多年来遭受的无妄的痛苦和怨憎,但他却没有过多的沉溺于他人的感情浪潮中,只是站在了安妮·西斯比的牢房前,不带任何多余情绪地向安妮搭话:“你是安妮吗?”
“谁,谁在说话?是死神吗?你、你要带我走了吗?”安妮侧身面对着墙壁,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又是在哪里说话。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牢门外,看见了穿着灰色格子西服,胸前口袋上刺绣了熟悉又陌生的绿色蛇纹的高挑少年。
“只是一名学生。我来自霍格沃茨。”莱格西平和地说道:“我已经找到那本能够帮你洗脱罪名的书了。”
安妮不感兴趣似的转头继续去抠石块,她怪笑了一声:“啊、啊啊!那本书,那本书。没人愿意找的那本书。以前从未有人找到的那些书页哦。”
随即,安妮·西斯比略带忧伤地念出了一道古怪的谜题:“无耻恶棍洞里匿。上霍格米把命定。”
谜题是拉文克劳学生们最喜欢——或者说最痛恨的,他们每天进入拉文克劳公休室都必须面对那尊老鹰的雕像,每个人、每一天的谜题都不一样。如果不够聪明,回答不上谜题,公共休息室左手边的枕头和被子刚好可以给学生用上。
当海伦·西索伍德说出安妮·西斯比有一道解不开的谜题的时候,拉文克劳的学生们,以及其他学院热爱解谜的学生就打起了精神。
但这句“无耻恶棍洞里匿。上霍格米把命定。”怎么听都不像是理查德·捷克道尔给安妮·西斯比的谜语,更像是……她对自己命运的嘲讽。
莱格西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也许他认为那会更加刺激到安妮的精神安定。
“所以你是想说……那些失踪的书页在某个洞穴里?而且就在上霍格米村附近?”
隔着牢门的栏杆,阿兹卡班外的日光如此昏暗。安妮·西斯比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莱格西身上,她定定地看着身处阿兹卡班却冷静非常的英俊少年,缺了好几个牙齿的嘴像是窒息在陆上的鱼儿,张了又闭。
她没有确认莱格西的猜想,只是继续用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古怪语气,抑扬顿挫地念着她给她自己的谜题:“霍格米啊米格霍。废墟之中宝库落。”
“秘库……在‘废墟’里面。而且就在上霍格米村附近?明白了,我会去那里调查一下的。”
安妮·西斯比咯咯笑起来,重复着莱格西的最后一句话:“找找也无妨。找找也无妨。去找找书里的页!”
“哦……他全都听懂了。”凯瑟琳忽然感伤起来。
这个谜题并不算特别困难,但是如果脑筋转的不够快、而且不能体会到安妮本人的痛苦,恐怕连第一道谜题也解不出来。
“啊,真是该死的理查德·捷克道尔!一个好姑娘就这么被逼疯了!”
学生们同情、怜悯、义愤填膺。但也有人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安妮一直用“库布里克凝视”盯着莱格西,好像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安妮的视线一转,缓缓起身,动作迟滞,大概年岁和摄魂怪让她失去了大部分的活动能力。她朝着莱格西身边探头:“海伦?海伦!我知道你在这里。凑近点,别紧张。”
莱格西适时地退后几步让出位置,海伦·西索伍德夫人抿了抿嘴,站在了牢笼前:“怎么了,安妮?”
安妮·西斯比动作迅猛地扑上来,枯瘦如树枝的双爪飞快地穿过牢笼的栅栏抓伤了西索伍德夫人的脖子。
“!”海伦·西索伍德吃痛叫唤了一声。
莱格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去查看海伦·西索伍德的伤口——伤口血肉鲜红,血液泛着黑气,显然是中了毒。
安妮·西斯比绝望而又癫狂地抓着栏杆又哭又笑,西索伍德夫人痛苦地看了一眼非人般癫狂的安妮,扶住了莱格西伸过来搀扶她的手臂。
幻影移形的噼啪声响起,天旋地转。
上霍格米村安祥的午后,蓝天白云和旷野的清香冲淡了些许莱格西与海伦心头的沉重。
莱格西没有带任何可以解毒的药水,也不知道安妮到底用了什么毒。他焦急道:“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