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狂潮心中一晃,知道这场仗潍州城必败无疑了,但心中还是有不少的不甘心,他愤怒吼道“赵匹夫,本将与你,势不两立!”
接着,黄狂潮对身后的潍州城兵士喊道“将士们,身前就是侵略我潍州城的敌人,我们与他们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将士们,今天我们或许冲不出去了,但我们潍州城的兵士,绝不跪着生!随我冲杀!”
说完,黄狂潮一拍马屁股,战马吃痛,嘶吼着冲了出去,马蹄溅起一片尘土。
赵德后紧随其后,大斧呼呼生风,朝着人群便冲了过去。
余下的潍州城兵士们被将军感染,没有丝毫的犹豫,喊杀声响起,他们拼了命的冲了出去。
赵充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转身往后撤去,紧接着,无数弓弩兵从江南道阵营中走出,弓箭对准了中间的潍州城兵卒。
毫不犹豫便射了出去,没有丝毫遮挡,没有办法抵抗,潍州城的兵士们被团团围住,他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用自己手中的兵器抵挡着射过来的弩箭。
但空间过于狭小,人数众多,箭矢太密,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这么近距离的弩箭射击。
只一轮射击之后,潍州城的兵士们,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江南道这边,一轮射击结束,前排的弓弩兵退了回去,一波新的弓弩兵走向前来,没有一刻停歇,不停的有箭飞向站在中间的潍州城兵士。
不断有人中箭,金属嵌入血肉的声音,兵器碰撞箭矢的声音,兵士们中箭后出的惨痛哀嚎,战马的悲鸣声,战士们的喊杀声,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对江南道的兵士们展现了一幅人间炼狱一般的图画。
赵充国轻捋胡须,有些于心不忍,年纪大了以后,好像便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冷血无情,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此乃军中大忌,他心里清楚的很,所以即便是心中不忍,他也依旧坚持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战士的嘶吼声停了,潍州城的兵士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黄狂潮和赵德后跌下马来。
赵德后已经身亡,他的身上中了二十多箭,被活活射成了刺猬。
黄狂潮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弩箭几乎将他的整个身子插满了,但他还有一口气在,他艰难的转过身子,看了看身后的潍州城将士们,没有人能够站起来,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
他心中疼痛难当,咳嗽一声,带动的全身剧痛传来,他似乎有些麻木了,口中有粘稠的血沫流出来,他没有去擦拭,转头看向了前方的赵充国。
赵充国眼神冰冷,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的情绪,只是冷冷的望着身前这个垂死的人,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看着他艰难的转过头,然后用怨恨的眼神望着他,望着他身后的所有人。
江南道的兵士们,弓箭手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箭,没有人再用手中的兵器对准包围圈里这个无助的可怜的人。
赵充国从众人中走出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依旧望向他的黄狂潮。
他从黄狂潮的眼神中读出了怨恨与后悔,但不知为什么,赵充国似乎在他的眼神中还读出了一丝丝解脱的成分。
或许战死沙场对于他来说,便是此生最好的结局了。
一口粘稠的血沫从黄狂潮的口中喷出来,他试图想要说些什么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充国替他开了口,他轻轻蹲下,离得黄狂潮极近,几乎脸贴着脸,赵充国缓缓说道“潍州城中,我江南道的杀手应该都被你们清理干净了,实际上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城中的任何消息,也就是说,派遣到潍州城中杀手这一计划失败了。”
“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潍州城内部的情况,对潍州城的兵卒多寡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李克的为将之道,我了解他,因为曾经,我也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所以我猜到了他今夜会来袭营,也猜到了那日他会选择与我江南道的骑兵硬碰硬的对决,我想,他是想要消耗我江南道的实力吧?自知不敌,便试图以消耗我的实力来为北边的小皇帝做出最后的奉献!”
“呵呵,还真是伟大啊,不过也真是愚蠢,他以为就凭一座小小的潍州城,就能抵挡住我大军前进的脚步吗?他以为就凭他对军队的指挥,就能拖延我大军北上的步伐吗?”
“哼!想的太多,倒不如不去想!做的太多,倒不如不去做。”
黄狂潮眼中的怨恨更加深沉了,只是即使再怨恨,他也做不了什么了,因为现在的黄狂潮,就连说话,都成了奢侈。
他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了赵充国,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格外骇人,他身上的箭矢几乎要了他的命,只是他还在强撑着,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只不过身体已经破烂,即便是强撑着也只是暂时的,马上他就会变成一块破烂的抹布,再也撑不起他沉重的身体。
“让我送你上路吧!”赵充国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拔出了他腰间在这场战争中从未拔出过的剑,深深的插进了黄狂潮的胸膛中。
黄狂潮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赵充国,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看见了那柄巨大的像一把刀一般的长剑,那不是一柄普通的剑,那是一柄杀人之剑。
他还看到了剑尖划破他的胸膛,很轻松的插进自己血肉中的场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仿佛看到了身上跳动的心脏。
那里一片冰霜,寒气逼人,因为那柄剑身上,充满了寒气!
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赵充国拔出剑,剑身上滴答着鲜血,但剑身仿佛更清亮了些,似乎鲜血让它变得更加疯狂了。
这柄名为弑神的宝剑,也曾登上玲珑阁的兵器榜,这是柄杀人之剑。
剑长三尺六寸,剑刃极厚,却异常锋利,这与寻常宝剑相背而驰,却又显得独一无二。
赵充国就是用这柄剑纵横疆场,一生未尝败绩,这柄剑也陪伴他戎马一生,多次救他性命。
赵充国将黄狂潮的头颅斩下,装进了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盒子中,然后交给了身后的一名兵士。
随后赵充国轻轻叹息,似是在跟后面的兵卒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李克没有亲自前来,他的人头,应该比黄狂潮的人头更加具有威慑性吧?”
次日凌晨,潍州城内,刺史李克收到了不知是谁,亦不知是从何处送来的礼盒一个,刺史大人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血淋淋的一颗人头。
刺史大人大惊,几欲跌倒在地,许久未爬起,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乎生了什么极度悲伤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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