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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织旎,那姑娘是谁?”谢蔗禾云淡风轻地问。
“怎么?嫉妒?”我嗤之以鼻:“关心我还是?”
她没答复,昂着头往车站外走。几步后,她在随身的包里掏出体检的报告单,最底下一行写着“已孕”。和矫眉颜的反应截然不同,谢蔗禾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忧伤。
“要怎么办?”我与她并齐。
“难道不应该是你负责?”她冷眼看我。
“没说不管。”我摊开双臂:“你想生下来吗?”
“呵呵,”谢蔗禾做了个厌恶的表情:“你别搞笑了行吗,你以为你是谁。”
“那就是要打掉了。”我马不停蹄地赶来,谢蔗禾给我的竟然是这个态度,我何必软弱任她欺辱:“给你多少钱?”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谢蔗禾,我从来没对不起你吧?你见到我就这样的态度,你过意的去?你和冷暖生了什么我也不计较,大老远的赶过来就想和和气气说几句话,我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人和事。如果你联系过冷暖,你应该知道矫眉颜和你生了同样的事。”我说。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类女生,一听长篇大论就潸然泪下,我们根本就没多少共点,与你谈恋爱就是因为我寂寞了。”
“你这句话曾让我彻底失败。可是,谢蔗禾,最傻的是你啊,折腾来折腾去你得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和冷暖一个类型啊,他又带给你什么,无非就是对你的侵占,无非就是让你我处于这种真他妈的不舒服的状态。我想问的很多,就在刚刚我还觉得你是突破口,但现在谢蔗禾啊其实你什么也不懂。就比如,韩娣和你好你觉得是为了你?”
“韩娣给你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就是真的?”谢蔗禾那长不大的娃娃音突然就升了好几个调:“我说给你的话说给韩娣的话就是真的?李织旎,我给你提个醒,你已经掉进一个很大的圈套,能让你身败名裂,能让你生不如死。如果有那么一天,记住是我做的!”
“再说也没必要。”我拿出银行卡伸了过去:“里面有五千块钱,你觉得你值这个钱就拿走,不要脸的贱货!”
冬天的萧瑟荒凉在一片朦胧中缩紧世间种种。不谙人事的清纯是少男少女们渐渐遗弃的缺点,或许我们也仅能在各种诗词歌赋之中感觉到清纯终究是一篇篇冗长的哀感顽艳。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常人更显可爱稚嫩的女生,是如此的蛇蝎美人心肠。我咒她终将人老珠黄,是凄惨的,也是该有的报应。不管她对我说了什么,一时逞口舌之快,亦或真的要降临刀山火海,我都明白,我还是忘不掉她。她的话,令我生出冷汗,在长春零下十五度的天气里。
没想到的是,谢蔗禾哭了。
她缓缓流下的泪挂在脸颊成长长一列,在分分秒秒成为了水晶。是啊,东北的女孩子之所以坚强,因为寒冷的环境必须让她们面无表情。如果她们真的哭了,一定是崩溃了,一定要尝受刀口一般锋利的冰抵在娇嫩脸庞上的痛感。
“谢蔗禾,我还是忘不掉你。与其和我这样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在一起,不是比和冷暖这种人渣在一起要强?”我到底要说些什么。
“就算是怀了孕的事也要先跟冷暖说完才告诉我?那你肚子里的生命不应该属于那个和你做的更多的冷暖吗?避孕药不管用,草莓味的安全套也不靠谱吧!”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
拥挤的火车站随时都有人靠近我,他们大都看着吵架的我俩,然后做个厌恶的表情离我们稍微远一些。所以我根本没在意身边的人影喘着急促的呼吸声在我耳旁呼啸而过,接着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舔舔嘴角,看着对面梨花带雨的谢蔗禾,以及她身边,刚刚给了我一巴掌的高瘦男生。我的愤怒让我用低头看狗的眼神看着这对狗男女依偎在一起。
几秒之后,我转身欲离开这个伤心地,一想心里不舒服,又回头猛的快跑几步,一拳打翻那个看上去文绉绉的高瘦男生:“你一爷们儿打仗还用巴掌啊!”
逞强过后,寒风从领口灌入,刚刚周身的汗,也凝固成了冰晶般,凉飕飕的。是的,一切都结束了,谢蔗禾,一切都结束了。还有比打到他现任男友更爽的报复方式吗。
这个句号,歪七扭八。
你我都得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安慰,这是戏剧的挑拨,无能为力的交结。我们平生拥有太多的误会,像一场场及时雨调味平淡无奇的生活,留下了叫作“毕生难忘的回忆”的东西。
多大的洪流都能挺过,何况人生的悲欢离合呢。
结在背上的冰晶,像是一颗颗子弹嵌在肉里。
火车站附近,人人紧张而热烈地忙碌着,似乎寒冷与这些人无关,而零下十五度的低温也将再抖几次达到更冷的温度。不过这一切都会被周而复始的季节交替替代,终将迎来春暖花开。
所不同的是,我和谢蔗禾的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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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八个小时,就能回到济南了。卡着元旦这几天,买票相当难。有时候运气好,在接到谢蔗禾电话后,立马订票便有了结果;有时候运气差,像现在排队从正午到日落。
票依旧是凌晨的,空阔冷清的站台变得愈寒冷。推车的小贩卖掉一箱又一箱桶装泡面,流出透明鼻涕喜笑颜开。
长春上空绽放起缤纷斑斓的烟花,它们震响墨夜,留下一道道靓丽的曲线,像花骨朵咧开微笑成为娇艳留香的花,像白色蚕丝圈成的茧子成就它们的破茧成蝶。仰头看着红色绿色紫色蓝色的烟花从天空垂着向下变成金色的星火,再消失殆尽,只是时间长河里渺小的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