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彻底把自己的情感经历和心路历程“剥光”之后,天已经擦黑了。这时恰逢我抽了第四次烟回来,啤酒已经喝完了,夏云朵红着醉脸,让我再去买一些啤酒。我说,我也喝了不少酒,我没法开车,我现在晕着呢。夏云朵说,谁让你开车去了,你不会下楼拎几瓶回来,你真够笨的。我看向霍晓莹,希望她能从中劝解。没想到霍晓莹居然和夏云朵保持相同的态度,她醉眼迷离,但是却十分温柔地笑着让我听小姨的话。此时,霍晓莹已经不再管夏云朵叫小姨,而是亲昵地称呼她为云朵。
我拿上钱包,出了门。在电梯里,我想,我之前对于一见如故的概念,只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和《水浒传》中各路英雄的次会面,我从来没有想过,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也会如此。
我从小区外面的小卖部里买了八瓶俗称“大绿棒子”的啤酒,并不是我不想多囤一些,也不是我舍不得花钱,主要是因为我实在拿不动了。
从小卖部里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原哥和吴晓诚,他们后面跟着两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要往里走。
“嘿,江乐。”吴晓诚先叫了我。
我冲他们点头:“哎,原哥,吴晓诚。”
原哥看了看我手里的塑料袋,又轻轻嗅了嗅我呼出带有酒精的味道,问:“跟谁喝呢?”
我说:“我小姨和……我一朋友。”
原哥笑了,说:“上次我跟你嫂子见过的那个妞儿?”
吴晓诚这个大色逼的眼睛都亮了:“什么妞儿?”
“就是我一朋友。”我说。
原哥对吴晓诚说:“对,江乐一朋友,不夸张地说,你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
吴晓诚勾住我的肩膀,说:“一会儿带原哥这儿来吧,大家一起喝酒热闹热闹。”
我没理吴晓诚的话茬,说:“前些天我在北京站遇到吴晓夕和她老公了,他们刚从沈阳回来。”
吴晓诚说:“我那个妹夫是不是特别显老。”
我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原哥笑着埋怨吴晓诚:“你丫就别打扰人家的好事儿了,咱们改天单约吧,今天还有事儿呢……行了,江乐,你赶紧走吧,别让人家姑娘在家里等久了。”说罢,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懒得跟他们解释,便匆匆道了别。走出几步,我隐隐有种奇异的感觉,便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看见原哥和那两个陌生人说着什么,对着我指指点点。原哥看到我回过头,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神情紧张地冲我笑了笑,摆了摆手,我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再见,因为我双手拎着塑料袋,无法摆手。
又是在电梯里,我拎着两袋沉重的啤酒,忽然想到,无论是桃园结义还是一百单八将,他们一见如故时的一件必需品就是酒。没错,夏云朵和霍晓莹一见如故的原因也是喝了酒。当然,这之中也有一些夏云朵性格开朗、喜好交友和二人有部分相似的感情经历,能够共情有关。
回到家里,她们两人已经不再是一副哀愁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笑容。
“笑什么呢?”我把啤酒放到茶几上,问。
“真看不出来呀,你小时候那么多趣事呢。”霍晓莹笑着说。
我无奈地笑笑,说:“我这个小姨,总是拿我的一些糗事来迎合我的朋友……(对夏云朵)我小时候尿你身上的那事儿,你还告诉过大周吧……妈的,丫大周把这事儿告诉我们宿舍的其他人了。”
夏云朵和霍晓莹都大笑起来,刚才夏云朵一定也把这事儿告诉了霍晓莹。
“老夏!”以前夏云朵和于周交往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其他人都管夏云朵叫老夏,但是我从来没敢这么称呼过她,“老夏,还记得一开始说的什么吗?”
夏云朵从桌上拿起一团纸,抛向我:“你叫我什么!”
“你别打岔……你现在开我的玩笑没问题,但是你不能把她的事情说给大周他们。”
“废话,我知道了前因后果,我怎么可能说给他们,”夏云朵断了断,说,“我是不是见过那个于行之?”
夏云朵确实见过于行之,那是在零八年秋天,当时我们宿舍的人带着各自的朋友一起相约,游了一次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座森林公园,那次就有李讴歌邀请来的于行之和他的火爆脾气女友。那时,夏云朵是作为于周的女友出席的。
我并没有把于行之交了新女友的事情告诉霍晓莹。当我听到夏云朵提起她见过于行之的时候,莫名紧张起来。果然,夏云朵眼珠上挑,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他们是骑自行车去的吧,当时于周还跟我说他们真牛叉来着呢。”那次,于行之和他的女友骑车从南到北,穿过了整个北京城到的我们学校。
我轻声咳嗽一声,说:“你们家于臭臭什么都跟你说呀。”那时,夏云朵对于周的昵称是“臭臭”。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转移关于于行之的话题。
夏云朵扭头怒视我,我趁机冲她眨了眨眼,也没管她是否会意,便说:“其实我也挺佩服他的,他居然敢自己从丰台骑车骑过去。”我说到“自己”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夏云朵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好在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坡下驴,对霍晓莹说:“我见过他一次,好像没跟他说话,但是感觉他那个人还行,其实……你们两个真的挺配的。”
霍晓莹有些落寞,她对夏云朵说:“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你和他完全是陌生人,居然会有见面的机会,我曾经和他亲密无间,但是现在却……”
夏云朵问:“说真的,你后悔吗?我是说你和他提出分手的事情。”
霍晓莹咬着嘴唇,想了想,说:“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我都不后悔……只是觉得有点儿遗憾……哥,有瓶起子吗?”
“有。”
我买回的“大绿棒子”,后来只喝了三瓶,剩下的被我摆在了阳台的踢脚线边上。再后来,霍晓莹抱着马桶吐了,夏云朵在伺候她的时候,也吐了,万幸,她们没有把污秽之物弄到身上。我给她们接水漱口,收拾呕吐物。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们分别放到两张床上,侧过她们的身子,防止她们再次呕吐。
我得说明的是,挪动夏云朵的时候比霍晓莹方便得多。我扶着夏云朵,把她弄到我的床上时,毫无心理负担。我所说的心理负担,有两个方面,一,她是我的小姨,是我的亲人,我心无杂念,即使我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身体某些部位时,也毫无羞耻之心;二,她的四肢健全。我扶着霍晓莹的时候,畏畏尾,不敢随意动她身体,生怕不小心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其次,我还得照顾到她的右腿,需要小心不要磕到她的断肢处。
把她们分别放到两间屋后,我看着茶几上的餐具和剩菜,苦恼起来。如果夏云朵要是不在的话,我也就不收拾了,毕竟残羹冷炙放在茶几上,并不会妨碍到我。但是夏云朵霸占了我的床,我只能睡到沙上,可是茶几就在沙前面,我总不能闻着一堆剩菜的味道入睡吧。我耐着性子把茶几收拾干净之后,酒醒了一半,索性把地擦了一遍。干完这一切,我才现,两间屋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之前,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每逢夏云朵来我家玩,需要过夜的时候,我母亲便会安排她睡在我的床上。而我,则会被赶到沙上过夜。
今晚,我又在沙上度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