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一看,现是原村长的大儿媳,栓子他娘。秦二民面露不悦,就算他在萧家人面前认怂,在村民面前还是要保持自己村长的威严的。
“栓子他娘,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回去给你公爹守灵去!出来晃悠什么!不知妇道!”他呵斥道。
“守什么灵!我公爹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都是害人精!!”栓子娘才不想在灵堂里跪着哭,她是偷偷跑出来的,灵堂里有那些赔钱货哭就行了,想到克亲女才嫁过来没几天,她公爹就死了,她就觉得一定是这白家女克的。
萧家人和白卿安都没什么反应,先不说是秦老头自作孽,就说就算是他们杀的,栓子娘也不可能知道,所以更遑论听到后害怕了。
秦二民正苦恼怎么能在萧家人面前证明自己能管好村子呢,这来了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他大声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再不回去,我就要去请族法了!”他秦二民也是这清平村里的人,现在更是当了村长,何况自己的亲大哥还是镇长,族法自然请得。
“不用了,我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众人便见一个身体瘦弱的老人,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一点一点走到萧家人面前。老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深陷,但目光依旧明亮。
老族长年逾古稀,已许久不出现在外人面前,凡事都只是让人传话,所以在场的村民都瞪大了眼,天啊,连老族长都出门了,这萧家人是何方神圣?
“让尊贵的客人蒙受不白之冤,还被蠢人打扰,是老朽失责,向您赔罪,还望您原谅。”老族长没有管周遭人的吃惊,要不是急不暇择,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只见老族长向着白卿安和萧家兄弟微微欠身,缓声致歉。
“老族长,你!”栓子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年不出门的老族长竟然出门了!而且还向萧家人赔罪!
“闭嘴。”老族长头也不回,幸亏大民小子提前给他传了信,不然等到秦氏因为这些蠢货被贵人责罚那就真真是追悔莫及了。
萧大萧二自然能猜到是镇长在背后筹谋,便不做声,萧三虽然还没想到,但也不妨碍他阻止弟弟说话,萧家兄弟都不约而同地把事情都交给小媳妇决定。
白卿安只是想安安分分地“退休养老”,并不是真的想要闹得不可开交,便让老族长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说,“事不惹我,我不惹事,才能相安无事。”
“谨遵贵人训导。”老族长恭敬道,目送萧家人关上院门,老人的脸上才浮现一丝愠怒,“丢人现眼的东西,能有你哥哥半分聪明,何至于此!”
挨骂的秦二民不敢和老族长呛声,只敢对着还没走的村妇们喝道,“还不快滚,还在这儿等着是等着我给你们端茶送水吗!?”
人群飞快散开,栓子娘也不敢冒风头,哆哆嗦嗦地赶忙跑回家,与此同时,萧家人包括那个刚嫁到清平村的克亲女不好惹的消息也飞快地遍布整个清平村。
——
老族长家。
“大爷爷,怎么办?怎么办!?刚刚听萧家人语气,他们好像知道我在镇上的事。”一想到他在镇上的事还有人知道,秦二民就坐立难安,他可不想入宪司。
“你啊你,你哥哥都叫你不要得罪人家不要得罪人家,非要赶上去送死!这下好了吧!”老族长恨声,放印子钱也就算了,他们天高皇帝远,官家管不到他们头上来,更别说秦大民还是镇长,但千不该万不该,秦二民不该见色起意以人抵债,反害人性命,“幸亏是那女娃自缢,不然的话连你哥也要被你害死!”
“我知错了大爷爷,我不想入宪司,您可得救救我!我真的知错了!”要不是看在秦大民的份上,老族长是真不想管这孽障,但现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撑着一把老骨头一点点揉碎教他,“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不能让村子里的人再去得罪萧家人!秦白莲那边,你抓紧去打点一下。栓子娘那里,问问秦王氏,不想她家秦老头死后还被人鞭尸就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媳!”
“好好!大爷爷您救了我,等到我收了印子钱,还给您送来!”秦二民忙不迭表忠心,反正往年他听他哥安排一直都送的,只不过现在是他哥自己安排人送了。
“你啊!少给我惹事!等你诚叔回来我会让他好好盯着你!”老族长吃人嘴软,语气到底是缓和了。
“所以他们现在不敢惹我们了咯?”知道秦二民犯了什么事、镇长秦大民又在其中挥了什么作用的白卿安问道。
“是的,虽然那王家女是自缢,但秦二民和王家夫妻皆是帮凶,秦大民私自处理并未责罚他们,还让弟弟到乡村躲风头,来年的考评必是要降等的。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萧云璟耐心解释道。
“更何况,卿安有我们呀,别说在这小小的蓝清县,就算在帝都,也能横着走!”萧云琰补充道。
白卿安并不说话,因为她现,秦二民的事情酵到最后其实也并没有人真的为王家女申冤,一个好好的花季女孩,因为父母不慈所遇非人,最后误了卿卿性命也只是影响了一个镇长的考评。
尽管白卿安对这个时代的人命比不过一个官员的考评还是感到不适,但她此刻不曾多嘴反驳,毕竟皇室中人面前就有两个呢,而且,这个时代本就是封建王朝啊。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也是她不想去帝都的原因。
萧云琰敏感地感觉到小媳妇突然心情欠佳了,虽然她还在浅笑着,便转移话题道,“卿安,我们今天吃金玉羹吗?”
他倒是转移话题了,萧云珩也知道是谁和小媳妇告的密了,他就说,这几天都是老三做的饭,怎么小媳妇就突然要吃他许久不做的金玉羹了。
“好啊老四。”萧云珩浅笑,前两个字咬得格外重。萧云琰哀嚎,完了,忘记二哥还在了,他又去要给二哥试药了。
白卿安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萧老四突然垂头丧气,听到萧老二准备去做好吃的了,她振奋精神,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欢欣道,“反正现在不用掩人耳目了!我要吃烤全羊!”她都看到了,膳房里有好大一块肉!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小雅·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