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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第1页)

按照合同,他每周來環樹一次,七月份滿打滿算四周半,也就是說,他需要在四天之內錄完。但看今天上午幾近於零的工作效率,能否在規定時限內完成任務,他在心裡打了個問號。

雖說他煩季雲深煩得不行,但環樹是無辜的。如果他被季雲深內定,那說明他的水平遠遠達不到要求。因為他一個人打亂公司後續計劃,他是萬萬承擔不起的。

「季總,你不怕我拖累進度嗎。」

「你為什麼這麼想?」季雲深問。

話問出去卻沒得到回應,他抬頭看了一眼。肖譽的小表情十分有,糾結得所有五官都要皺在一起。估計是上午遇到了困難,自尊心被打擊到了。

他給肖譽餵了顆定心丸:「既然選了你,就說明你可以勝任,無需多慮。」

誰知肖譽馬上頂了一句:「可我是內定的。」

季雲深一頓,這才摸清肖譽的癥結所在。

那天在辦公室,肖譽就說過這句話,當時他只覺莫名其妙,沒往心裡去更懶得解釋。沒想到這小孩這麼敏感,加之今天上午不順利,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暗自一笑,畢竟肖譽還不到二十歲,身上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單純,傻得可愛,卻很有責任心。

於是他放下刀叉,正色道:「你不是內定的。」

「什麼?」肖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盯著他,「……真的?」

「那天環樹去了十位評委,有七位最後選定了你——我只是在文件上簽字的人罷了。」季雲深眼底盪開笑意,「你來演繹《微藍深藍》是眾望所歸。」

肖譽心頭一顫,原來他不是靠關係內定的,而是靠實力贏得了這個機會。

季雲深這番話可謂推心置腹,這樣直白的認可既讓他難為情,又不免有些驕傲。

盤裡的牛排被他用叉子戳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他不由對季雲深生出一種割裂感。

印象里的季雲深聽人講話只聽前半句,而且發脾氣的閾值很低點火就炸。身為半公眾人物卻道德感低下,為了逼迫他簽合同、接電話,不惜在辦公室和學校做出強人所難之事,可以說季雲深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儘管季雲深誠摯地認可他的能力,也不能抹去對他身體和心理上的傷害。

可是現在,那個人穩穩坐在對面,慣常一身淡色西裝,精緻的打扮中透出一絲鬆弛。座椅上方的暖色燈條,更是給他鍍上一層朦朧的濾鏡,似乎對一切都遊刃有餘,整個人散發著和善而優雅的氣場。

而他剛才的那番話,不帶命令的口吻,沒有傲人的優越感,更沒有對他人的貶低,舉手投足都令人如沐春風。

這樣的季雲深,確實配得上外界對他的高評價。

肖譽像同時擁有了正負兩個磁極,正磁極被季雲深吸引著,負磁極又對其生出一股推力。

他覺得季雲深是個正常人,既然自己跑不掉,能忍就先忍了吧;可這個想法剛開始萌芽,辦公室那一幕就跳了出來,像電影似的反覆放映。

想到這裡,琢磨好幾天的那句「你重授權一下銀行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按理說銀行卡這事他占理,根本不用畏手畏腳,但架不住這個「理」是季雲深定下的,以季雲深的脾性,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

直覺告訴他,如果在飯桌上提出來,季雲深大概率有一番「流氓」發言,絕不會順順利利地給他授權,他還需要一個額外的保險栓。

第1o章「別耽誤宿舍門禁。」

傍晚時分,季雲深站在窗前給小盆栽澆水,小葉赤楠的樹冠逐漸長成了圓形,打眼一看像個棒棒糖。

小盆栽是肖譽當時落在酒店的,那時候光禿禿的沒多少綠葉,他瞧著可憐就帶回辦公室養著了。但他從沒養過活物,一小株綠植在他手裡笨拙地養了一個多月,非但沒枯萎,枝椏上竟不斷地冒出了芽。

他用手指彈了彈小綠葉,上面的水珠濺在窗戶上,像一幅抽象畫。他無聲地笑了笑,沒想到和一株植物建立感情還挺有意思的。

辦公室的門被人象徵性地敲了兩下,周允誠拿著一張唱片進來質問道:「eason,你不會真的喜歡那個小孩了吧?」

他一挑眉:「怎麼說?」

「你聽過肖譽今天的錄音嗎,我覺得他不如我選的那個李子清。」

周允誠今天沒有扎丸子頭,一頭金色捲髮披在肩膀上襯得他皮膚很白,他打開了辦公室的黑膠唱機,坐到沙發上隨性地蹺起腿。

大提琴聲傳出來,像在耳邊低語的深沉愛人。季雲深手裡把玩著小噴壺,閉上眼睛聽了一會兒,故意責問道:「他下午還是很緊張,你怎麼給他把關的。」

周允誠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語氣有些不悅:「eason,你知道《微藍深藍》對我們有多重要吧?」

「當然。」季雲深調小了音樂聲。

周允誠被噎了一下:「我還是覺得用肖譽太冒險了,那天我還看見一個技法很嫻熟的學生,好像叫李橙,你還記得嗎?」

季雲深搖搖頭:「技巧和心理素質都可以練,但肖譽對情感的解讀能力是天生的。他琴聲中的敘事感很強,厚重又悲愴的表達很少見,他的風格在候選人中最接近原曲表達的感情。」

周允誠聳聳肩:「好吧,你暫時說服我了。」緊接著,他話音一轉,「不過eason,我必須提醒你一句,那個小孩可一點都不喜歡你,不要沉迷情色耽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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