摹冽失了修为,下界的时候是燕执乘着云雾带着他去的,两人一前一后踩在一朵巨大的祥云之上,快前进,谁都没有说话。
寒风刮在脸上,灌入鼻腔之中,刺得摹冽止不住地想要咳嗽,暗自忍了许久也未能忍住,便用手捂住唇闷闷咳了两声,掌心竟一片湿热。
他无声地看向自己的掌心,是血,摹冽垂下眸,缓缓收起掌心,掩去那片猩红。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能陪着阿执哥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同阿执哥哥能好好的,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燕执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却冷着脸并未回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上回的神魔之战中,我遭叛徒偷袭受伤落入凡间,你没有修为,是如何下界寻到我的?”
身后之人沉默了须臾,因为燕执的暴力而受伤的喉咙出的声线有些粗哑:“魔刃之上尚存着些许灵力,阿冽……驱使魔刃寻到阿执哥哥的。”
摹冽撒了谎。
魔刃早就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了,在没有修为,不燃烧心血的情况之下,连魔刃都召唤不出来,又如何驱使魔刃。
只是燕执听罢却是相信了,未曾再言语。
摹冽望着燕执的背影,道:
“阿执哥哥……倘若有一日,阿冽永远消失了,阿执哥哥会有那么一点点,想念阿冽吗?……”
如果有,他就尽量、尽量消失得晚一点。
燕执狐疑地回身看他,眼带讥讽:“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摹冽望着他,笑道:“不想也是好的……不想,便不会伤心难过了。”
“阿冽希望,阿执哥哥永远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燕执心头骤然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沉下脸,道:“我警告你,你如今是戴罪之身,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休想一死了之,天底下岂有那般便宜的事。”
摹冽喉间痒,忍不住又捂唇咳了咳,好在这回在燕执眼皮子底下没有咳出血,他放下手,温柔地笑道。
“阿冽知道了。”
“阿冽欠阿执哥哥的,会努力还的。”
燕执见摹冽衣衫单薄,脸色冻得白,心头有些梗得慌,想要脱下肩头的狐裘披风给他披上,可又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想起他同敖霜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便冷了脸,回过身去不再看他。
身后不时传来压抑的低低咳嗽声,燕执都强忍着没有回头。
到达东海边的那处竹林时,燕执远远便听到下方传来虚弱的哀嚎声,是一道清澈的少年音。
“有没有好心人呐,救救我吧……呜呜……本兔子还不想死,呜呜呜……”
燕执心神一动,巨大的祥云快朝着下方的竹林降落,停在声音传来的位置,两人落地的瞬间,脚下的祥云便消失了。
燕执走到那棵分外粗壮的参天竹子后面一看,才现,原来是一只红眼小白兔被猎户的捕兽夹给夹住了后腿,锋利的夹子深深刺入小白兔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它雪白的皮毛。
那小白兔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快要死了……
若是寻常的兔子也便罢了,弱肉强食,猎户也要生存,放了这猎物,猎户说不定便要少吃一顿晚饭。
只是这兔子不同寻常,许是因为生活在父皇和娘亲的周围,沾了他们的神息,已经生出了灵识,再过不久,便要化形了,燕执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
他抬手挥去,那小白兔胖乎乎的身体便从捕兽夹之中脱离了出来,燕执蹲下身,对着兔子施展神界的基础疗愈术“破陨”,绿色的光芒如水流般徐徐淌入兔子的身体,不消片刻,它的伤便痊愈了,就连被血染红的皮毛也恢复了最初的光洁。
下一息,它便活泼地在燕执面前蹦来蹦去:“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恩公大恩大德,兔兔永世难忘!”
燕执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兔子呆了呆,有些迟疑道,“兔兔只知道自己是兔兔,没有名字……”
燕执看着它红通通的眼睛,忍不住道:“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