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其實有些唐突,畢竟她和他身份有別,貿然出口詢問,才心中悔過言行有失。
希望他不要見怪才好。
誰知柳聘風只是稍頓一刻,並未責怪她。
「柳聘風。」
言簡意賅,兩人相顧無言。
明明相隔不過數步,卻仿佛許久未見的故人。
她心中反覆默念這三個字,才驚覺這是她穿越前看到的一篇小說。
而柳聘風,正是其中的一個炮灰。
只是書中所寫,權臣柳聘風,一生鰥寡孤獨,慧極早衰。
現如今她看到的柳聘風,玉骨冰肌,風流蘊藉,恍若人間仙。
她看著那人眉間一點痣,啞然失笑。
想起這人半生苦楚,如今卻能寵辱不驚身在梁州,想來還未嘗過多少煩憂。
「好名字。楊柳枝條本細軟,容易被風牽動,像是身不由己,但如果借風之力,亦可隨風起舞,是以非風御柳,而是柳聘風。」
她自覺多言,說了一聲抱歉,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卻又見到他手腕間珠串。
而此刻風雨飄動,上面一顆銀色音符敲打在珠子上,正喚醒她一縷神智。
柳聘風眼神暗含晦澀,幽灩深邃。
世人眼中正直的君子,敢於金鑾殿前直言的柳聘風,自那日長街與她一見,便日思夜想。
他人不知,姚環音夜夜入他夢。夢裡的悲歡離合太過逼真,以至於他醒後大汗淋漓,茫然不知虛幻與真實。
可她已作他人婦,長街初見已算是此生難得一回,註定往後緣慳一面,不復相見。
這種折磨從夢境延伸到現實,讓他輾轉反側。
柳聘風自認為無愧於天地,卻對匆匆一面的樓家夫人起了不軌之心。
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這種悵然若失伴隨著他,直至如今他與她再見。
洛陽的春風吹不到梁州的夏季。
可他卻萌發了春心。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用以為好也。」
他抬頭仰望不遠處的姚環音,她正站在馬車一側,也恍若不舍。
或許,那些混亂的夢境才是現實。
不然,丁慶為何有意無意提到一位名叫姚環音的女子?
柳聘風不覺加重了呼吸,心中早就方寸大亂。
他並不知樓家夫人的名姓。可今日聽聞環音二字,只覺如夢初醒。
那是垂憐他半生孤苦,才為他而來的人。
「環音。」
他伸出手,見少女跳下馬車,向他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