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些都是一个人搜刮来的?”
常老三大张着嘴,指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结结巴巴地问。
“他真是不怕死啊!”
窦澈微笑不语,对眼前的壮观景象默然点头。
反而是身边的徐膺绪两手环抱,冷冷嗤笑,带着不屑言辞:“这些文官们有何作为?打江山时毫无建树,但在我们奠定基业后,他们却忙着依附其上,疯狂汲取。”
徐膺绪此言一出,立刻引了周围人群的共鸣。对于出身军事贵族世家的这群浪荡子弟而言,他们与文官阶层本就处于天然对立状态。
窦澈对此并未介意,毕竟历朝历代从未有过文官集团与军事贵族和睦相处的例子。他只是简单盘点了一下眼前的金银财宝,随后挥挥手,身后的一众浪荡子弟立即噤声。
众人安静等待窦澈言。“找几个人把这些财物分一下,各自带一份回家,也算对今日之事有个交代。”窦澈一言甫落,这群浪荡子弟欢呼雀跃。
尽管他们平时习惯了挥霍家中的钱财,但此刻窦先生言语间透露出的,是要将这些钱财分配给他们的私己之意,这让一众浪荡子弟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
瞬息之间,所有人将自己的头盔高高抛向空中,甚至不顾盔缨落下时是否砸中无辜之人。一群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声喧嚣着各自的喜悦之情。
“窦大哥万岁!”突然,不知哪位浑小子在极度兴奋中喊出了这样的话。
窦澈刚吞下的水瞬间喷涌而出,来不及擦拭嘴角,就扯开嗓门破口大骂:“哪个混账在咒老子!”
“他奶奶的哪一天老子要是上了断头台,一定拽你过来陪斩!”全场顿时爆出哄笑声,其中最为机敏的常老三指向那个失言的浪荡子弟,大喝一声:
“揍他!”顷刻间,一群浪荡子弟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嘻笑着追问:
“窦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再来这么一场刺激的?”
“窦大哥,下次去我家,教教我怎么打仗行不?”
“窦大哥……”
这群浪荡子弟年龄参差不齐,然而此刻都默契地称呼窦澈为大哥。窦澈则泰然自若地穿梭在他们中间,时而嬉笑怒骂,时而携手鼓励。
直至朱棣犹豫不决地走到窦澈面前。“窦先生,就这样瓜分这些脏款,恐怕不太妥当吧?是不是应该上缴给朝廷?”朱棣满脸纠结。
窦澈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引领他至一旁偏静之处。“燕王殿下,那么您认为,这笔钱该以何种名义呈交给朝廷呢?”
“这可是郭某人的贪污——”
“证据何在?”朱棣一时语塞。
见状,窦澈拍拍身边的马车,语重心长地说:“关键就在这里,我们既无法证实昨日的刺客是郭桓指派来刺杀我的,也无法证实这些金银财宝就是郭桓贪墨所得。”
“运送财宝的是金陵城里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与他那位清廉的郭侍郎身份毫不相干。倘若我们现在就把这笔巨款上交,不仅扳不倒他,最终这笔巨额财富还会落入户部手中,这跟亲手送羊入虎口有何分别?”
朱棣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窦澈见状,拍了拍他的手臂,深沉地道:“因此,要让郭某人实实在在吃个大亏,我们瓜分才是最佳途径。”
“此事就由您来操办,我们一共三十五人,将财宝分成四十二份,每人一份。”
“剩余的七份,我要用来贿赂一些人。”
“为何多分七份?”朱棣一愣,不禁询问。
“窦先生,如果您需要用这笔钱,我们完全可以不分的,我们这些人家里都不缺钱,您尽管拿去用便是。”
可能是朱棣声音稍大,原本嬉戏打闹的浪荡子弟们都望了过来。在听到朱棣的话后,常老三先表态。
“对啊,窦大哥,我们都不缺钱,您只管先拿去用!”
“没错没错!窦大哥您尽管拿去用,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我这儿也有!”
众人如同蜜蜂般簇拥过来,七嘴八舌,场面颇为嘈杂。然而这些话语在窦澈耳中,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难以言表的感动。
所谓人心换人心,莫过于此。如果说前一天的军旗演练,窦澈赢得的是这群浪荡子弟的尊重和钦佩,那么今天,他们一同经历生死枪林弹雨之后,彼此之间已有了袍泽间的亲近感。
窦澈心头泛起一丝啼笑皆非的情绪,摇头道:“不是我要用,既然大家均分,理应确保每个人都能分到应得的部分。”
“现场共三十五位兄弟,你们的随从自行分配。剩下的七份,我留一份,公主一份,燕王拿一份补贴家用。”
窦澈瞥了朱棣一眼,调侃道:“燕王殿下自就藩以来,宫廷俸禄已被停,且为了照顾皇后,迟迟未正式就藩,总不能让他去动用王妃的嫁妆吧?”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朱棣的脸涨得通红。
尤其徐膺绪,边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边拍着朱棣的肩膀,喘息着说:“姐夫,缺钱了就说一声嘛,咱们兄弟一场,怎能让你姐姐跟着受穷?”
“滚!”朱棣羞红了脸,一脚踢在徐膺绪屁股上。
窦澈也适时收起笑容,继续说:“另外四份,一份留给太子,一份给皇上,一份给皇后,届时由公主带进去,否则我们闹这么大动静,皇上那边未必会无动于衷。”
“最后一份找个借口送到朝廷,我要让郭桓亲眼看到,自己的钱被分得只剩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