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沙盘两边对峙的只是与窦澈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他们的水平或许比普通人稍高,但在整个大明,实属不够看。
所以这次的领悟,窦澈有了全新的体验。
他感觉自己像海绵,吸收了各种知识,随即排除了糟粕和谬误。
在这个过程中,窦澈感受到一种铁与火的气息。
他能感知到,每一场战斗的失误,在真实的战场上,都会导致成千上万士兵的牺牲。
窦澈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愤慨。
虽然表面上他仍端着茶碗,像个旁观者站在沙盘旁,但低垂的眼眸中,却燃烧着几乎可以焚烧一切的火焰!
窦澈仿佛听见山河破碎的哀鸣,江河中混杂着鲜血奔腾的咆哮。
也听见了数千年来,这片山河中每一位普通士兵临死前的不甘和呼喊!
“咔嚓——”
窦澈手中的茶碗,在沙盘上狠狠摔碎。
这场兵棋推演,在四散的碎片中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一群半大小子愤怒地抬头看向窦澈。
而窦澈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
【你体验战场杀伐,血染山河。对《孙子兵法·计篇》中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有了深刻的感悟】
【你彻底领悟了《孙子兵法》】
在场之人,不论年龄大小,皆是淮西军方精英子弟。他们视战场为生存之地,晋升之路。或许他们中有些人目不识丁,或许平日傲气冲天,但他们绝不会容忍任何人质疑他们的军事才能。顿时,指责窦澈的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尽管众人皆知窦澈是曹国公府请来的医者,为长辈治病,但言语间的攻击和侮辱却愈演愈烈。若换作常人,这般的口诛笔伐足以令其胆寒。
面对这些人的声讨,窦澈冷哼一声,重手拍向沙盘,出震耳的响声,瞬间镇住了这群年轻人。接着,在众人仿佛要瞪出血的目光下,窦澈随手拿起一旁的指挥棒,点在沙盘中央。
"布阵列兵,你竟将援军置于山头?"
"山势险峻,正面是两山夹一谷的深渊,你前世是马谡吗?打算在此处重现街亭之败?"
常老三看着窦澈指点的位置,冷笑不止。
"还以为有何高见,原来只是纸上谈兵!"
常老三也拿起一根指挥棒,指向他们所讨论的地方。
"此地居高临下,正面迎敌,非主战场。即便敌人意图围困,也需同等兵力分散在此。"
"况且我在此设立的是神机营,火炮需要高地优势。"
"占领此山,视野开阔,我军可狼烟烽火传递信息。"
"彼明我暗,炮火掩护,敌军不久便会溃败,何须水源?"
听到常老三的解释,周围子弟纷纷点头。就连不知何时站到徐达身旁的李景隆,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常老三进步了,这样的布置虽不惊艳,但也挑不出毛病。"
话音未落,李景隆后脑勺就被一巴掌拍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看到徐达和他父亲异样的目光。
"进步?"
"你竟认为常家老三没错?"
李景隆愣住,但还是习惯性地点点头。看到李景隆的反应,瘫卧在软榻上、全身插满银针的李文忠长叹一口气,握住徐达的手臂,深情地说:
"二叔,若我这次挺不过去,我家小子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他实在不适合这行。"
徐达也叹了口气,拍拍李文忠的手背,然后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景隆,低声道:
"常家老三因常父早逝,无人教导,所以不懂事。你跟着你父亲多年,怎还如此愚钝?"
"这不是没错,这是大错特错!"
"窦小子说得对,你和常老三,若单独领兵,你们就是大明的马谡!"
"到时候你舅舅要砍你们的头,我保证亲手执行!"
"以免害了大明的将士!"
被徐达一番痛斥,李景隆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此刻,沙盘边。
听完常老三的分析,窦澈放声大笑。
"看来我先前误解了,你并非马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