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拿他沒辦法,又覺得喝醉了的小助理挺有的。
他蹲下身,含笑盯著眸光渙散的周雁輕,問他道:「想喝水不?」
周雁輕失焦的瞳孔緩緩聚焦,反射弧長到宋郁腿都蹲麻了他才舔舔乾巴巴的嘴唇,說道:「想。」
宋郁逗他:「那你叫我一句。」
「叫……你?」周雁輕擰緊眉心,不確定地叫了一句,「宋郁?」
「你還挺會趁著醉酒占我便宜。」宋郁佯裝不滿,手指輕彈了他的鼻尖,盯著周雁輕看了兩秒,他低聲道,「叫句好哥哥來聽聽?」
周雁輕真是喝大了,眸光渙散,他微眯著眼認真地看著宋郁,不太確定道:「好……哥哥?」
宋郁索性坐在了地上,今天下午monica說周雁輕像小狗狗,這會兒看起來還真是有點像了,還是一隻乳臭未乾的小金毛。濕漉漉的眼睛一晶瑩閃爍,嘴巴微微撅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宋郁用逗小狗的語氣跟他說:「語氣不對,好、哥、哥,得這麼叫。」
周雁輕眼珠子骨碌一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突然伸手捂住了臉。
宋郁承認自己心軟了,不忍心再戲弄,正當他起身欲走,臉埋在掌心裡的人突然悶悶地叫了一句「好哥哥」。
周雁輕的聲音不比蚊子叫響多少,但宋郁聽了個清明,悶聲一笑,下午見到韓晉後一直在鬱結在心頭的煩悶頓時散得一乾二淨。
他心情大好,彎腰摸了一把周雁輕細軟的頭髮:「乖。」
蜂蜜水是最適合解酒的,可是宋郁在廚房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蜂蜜,最後他只得熱了一杯牛奶。
當他端著杯子回到客廳,沙發上空空蕩蕩,周雁輕已經仰躺在了地上,幸好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暖和的很。把牛奶放在茶几上,宋郁也坐在了地上,他順著周雁輕的視線望去,發現周雁輕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斜上方的那一排射燈。
「看什麼呢?」宋郁問道。
周雁輕的身體震顫了一下,似是被嚇了一跳,他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宋郁,難以置信地呢喃著:「宋老師?」
宋郁蹙眉,敏銳地感覺到此刻的周雁輕有些不太對勁,他張了張嘴話還來不及說,周雁輕忽然一掃之前軟綿綿的醉態坐了起來。
「怎麼了?」宋郁小心地問道。
周雁輕驀然紅了眼眶,他往前爬了一步,慢慢伸出手,猶豫了幾番以後才下定決心抓住了宋郁的手。
他細心感受了一下宋郁掌心的潮濕和溫熱,施了些力道緊緊握住,哽咽問道:「真的是你嗎?」
宋郁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對方眼中閃爍的淚光。
這個場景十分熟悉,前兩天在海島上周雁輕發燒做噩夢,他驚醒後也是這樣眼裡噙著淚失神地問:「宋老師,是你嗎?」
那種眼神與表情,就像某種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後的難以置信與患得患失。
「是我。」宋郁蹙眉,沉聲回答。
周雁輕眼裡的淚水凝結成了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他慌忙擦了一把,抬頭指著射燈的方向,語氣有些開心道:「宋老師,你看到了嗎,那裡少了一盞燈。」
宋郁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少了什麼燈?
射燈的燈光映在光潔的大理石茶几上,一盞都不少,唯一少了的是韓晉找人安裝的那盞光華奪目的吊燈。
他的腦子裡驟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令他四肢僵硬、遍體生寒。
他緊緊地盯著周雁輕的眼睛,顫聲問道:「少了什麼燈?」
周雁輕緊蹙著眉心,又指了指頭頂:「那裡,你看到了嗎?」
宋郁再次緩緩抬頭,一盞射燈閃了兩下,熄滅了。
宋郁僵直著脊背,怔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他把把頭擱在周雁輕的肩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原來真的是有一盞射燈壞了。
宋鬱沉沉地吐了一口氣,為自己方才荒唐的念頭啞然失笑,他差點以為周雁輕也是時空穿梭而來的。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周雁輕真是重生而來的,那也不可能知道他家裡有盞吊燈,他們以前見都沒見過,而且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又不是像玩遊戲一樣想重來就重來。
周雁輕見宋郁搭在自己肩頭一直不說話,他吸了吸鼻子突然伸手環抱住了宋郁,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著對方後腦勺順滑的頭髮,一邊摸一邊柔聲道:「燈不在了,你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我會幫你抓蛇,把你身邊的蛇都抓住。」
蛇?
宋郁哭笑不得,原來周雁輕真的只是醉酒在說胡話。他懸起的那顆心重重落了下來,但周雁輕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的話還是讓他深受觸動。
他靜靜地將臉埋在周雁輕的又硬又窄的肩頭,硌得他生疼,可是很有安全感。哪怕只是片刻,哪怕只是醉話,他也想久違地感受一下被人守護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相對著坐了一會兒,宋郁才把快涼掉的牛奶讓周雁輕喝掉,隨後扶著他進了房間。
這是宋郁第一次進周雁輕的房間,和想像當中一樣乾淨整潔。他替周雁輕脫去了外套,去衛生間擰了一把毛巾給他擦臉擦手。
周雁輕已經困得眼皮直打架,但他捨不得睡,眼睛剛閉上又猛然睜開確認宋郁還在。
如此幾次三番之後宋郁被逗得直樂,他坐在床邊,伸出手蓋住了周雁輕的眼睛,輕聲道:「睡吧,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