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钊激动的心口噗跳,“臣一心爱慕苏……”
“圣上,臣知道,状元郎是想求你赐婚呢!”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士钊正待答:“是!”蓦地一抬头,惊愕在当地!
程修!
黎贺承捏着杯子,对着渊帝笑道:“臣前儿才听定远侯夫人说起,状元郎已经和静沅姑母府上的表妹换了庚帖,想来,状元郎是想请圣上赐婚,给表妹一份体面!”
张士钊脑袋已经嗡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他,他,怎会和程修一个面皮!
琼林宴(下)
菡萏好说歹说送走了西边的芽儿,捧着一把樱花回来,进了厢房,委屈道:“小姐,奴婢没用,那芽儿临走往我怀里塞了一把樱花,我追都来不及!”
苏清蕙看那花上还沾着鲜露,想是一早去后山摘的,微微笑道:“不过一把花,收了也就收了,回头把林妈妈今个送来的蜜饯果子一样捡一点送过去。”
绿意皱着眉,不屑道:“小姐,那西边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往这边探头探脑的,每每我们这边来了什么人,那边不是主仆出来在院里消食,便是赏花,前儿师太过来坐坐的时候,芽儿给她家主子找耳环找到我们窗户底下了!今个,怕就是看着林妈妈过来了,这才往跟前凑呢!”
苏清蕙捏着林妈妈刚送来的信,厚厚的一封,心下惦记着,见绿意几个对西边这般不待见,沉思片刻,看了一眼白芷,淡道:“白芷,你去细挖一下,这卢家小姐的背景!”
有这么一个麻烦在,一日两日的窥伺着,苏清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白芷应下,苏清蕙让几人出去,拆了信来看,这是她上山之前,便让黎贺承帮她搜集来的资料,里头都是关于静沅长公主府和岐王府,以及他们姻亲的基本情况。
苏清蕙不知道前世程修是怎么周旋于这些人之间的,只是每次他去见她,冷冰冰的一张脸,眼里满是疲惫,以前,她却将自己关在那一间小屋里,每日敲着木鱼,数着珠子,却丝毫没有想过,他在青芜山之外,过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他这次,又是从哪里赶过来?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不曾想过程修为什么一趟又一趟地往青芜山上跑,她曾以为不过是为了完成张士钊的嘱托,可是,现在想来,这两人脾性不同,又怎么会真的做了知己好友呢!
这一世,她不想守在哪一处的厢房里度过余生,他带给她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有着期待与憧憬的人生,这一世,要轮到她好好地守护他!
苏清蕙拆开信,第一张是静沅长公主府的人物关系图,静沅长公主府人口比较简单,嫁的是郝大学士家的二公子,二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郝哲印娶得是威远伯家的长女金玲钏,次子郝纹空正在议亲中,苏清蕙眼睛盯在下一竖,嫡女郝蓝玉已和状元郎张士钊换了庚帖!
张士钊这一世,要娶静沅长公主家的女儿,那个凭栏垂泪,一颗西子心的纸片人儿!
苏清蕙想到静沅长公主府花宴那天她远远瞅见的柔弱女孩儿,一眼望过来时,那寒若冰花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又想起了上一世张家的几个姨娘,顿时觉得,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岐王府比公主府要复杂些,听说岐王的真爱是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出生兵部尚书楚家,是楚家的庶女,二人育有岐王世子和庆嫣郡主,岐王世子娶得是大理寺卿詹家的女儿,听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庆嫣郡主尚未及笄。
岐王府的正妃娘娘,是先帝太傅汪家的孙女儿,是先帝在时赐的婚,渊帝对先帝一向甚为敬爱,对皇兄给自己赐的这儿媳,也是诸多满意,是以岐王妃一向在皇后娘娘和帝王面前,有几分情面,这才得以在侧妃独宠的岐王府安安稳稳地坐在岐王妃的位子上。
苏清蕙一张张细细地翻过,她前一世,虽也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张士钊已经升为尚书,身边的妾侍已经有好几位,她心如死灰,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怎么出去交际,对这些天家的事,只是知道个轮廓,其中内情,并不清楚。
苏清蕙望着最后一页画满了整整一页的鱼骨头,一时眸中不由染了泪,这一世,贺承既选择在明面上以黎姓出现,她自是要好好地帮扶他一把的,她不会再让贺承成为如前世那般冷的从骨头里都冒着寒气。
******
此时的琼林宴上,张士钊跪在地上,听着右首的晋王说完“想来,状元郎是想请圣上赐婚,给表妹一份体面!”
这声音像是从地上的哪个缝隙里蜿蜒出一条看不见的藤蔓,牵扯的张士钊的心肝肺都要吐出来!
那张笑的云淡风轻的脸,和那个在仓佑城苏家院里头护着清蕙,喊着“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的男子,一样的让人憎恶。
上头的渊帝朗声笑道:“承儿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束妃昨日是和我提过这么一件事,张爱卿之意如何?”
张士钊的脊背瞬间崩的比原先直了两分,额头伏在地上,恭声答道:“微臣不胜惶恐,此事怕是晋王有所误会,臣之母早前在江南已经为臣相中了一女子,并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尚未禀报京中祖父祖母,为君臣子,应当克己守礼,言而有信,望圣上体谅!”
“嗬!”
忽地,张士钊的耳边传来众大臣的吸气声,还是硬着头皮跪在地上,等着圣人裁决。
张士钊知道,他万不能应下,他不知道程修为什么成了晋王,他不知道清蕙知不知道程修还活着,但他清楚这是程修给他设下的圈套,只要他点头,哪怕默言,他张士钊这辈子和苏清蕙都没有一丁点可能了!
众大臣万没聊到,当今圣上竟会榜下捉婿,更没料到,今科状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这琼林苑里,竟敢当众拒绝!
静沅长公主家的安宁郡主,京城里的一朵水晶花,不说这艳福,便是说项的是晋王,询问的是圣上,这随便搁这琼林宴上的谁家,也是得千恩万谢地感谢这天家的恩典啊,张士钊竟然一句“望圣上体谅!”
真是不识抬举!众大臣已经给张士钊贴了一张不知好歹的标签。
便是此刻依旧笑着的渊帝,心里也是有两分不悦地给张士钊下了“狂妄”二字的评语!
众人都在尴尬之际,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定远侯管奕提着一壶酒走到圣上面前,笑道:“圣上,微臣可是盼了好久,怎地今个歌舞还没上呢,臣几个武人听着这管弦丝竹,耳朵都快长茧了!还望圣上赏臣这一点眼福!”
定远侯府世代出武将,只是子嗣稀薄,老定远侯前头两个儿子都早夭,到这第三个才稳稳地继承了定远侯府的香火,只是这管奕膝下却是连一个子嗣都无,偏这定远侯是个怕老婆的,府上一个侧室小妾通房都没有,眼看着是要生生地断了定远侯府的香火了。
渊帝倒也可怜他,平日里一向对他优容,此刻见这一向正经的妻管严要看歌舞,知道是给自己台阶下,便赶紧让上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