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于那逐鹿江畔。
屈平站于江畔,他的发丝随风轻轻扬起。
大人,真的会有人来吗?秦儿问。
屈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著眼前平稳的江面。
身后忽然马蹄阵阵嘶鸣声声,屈平转过身,便见一人金蟒黄袍飞舞,身后跟随著几十名护卫伴著滚滚的尘沙飞踏而来。
皇上。屈平的声音纯粹如珠,冷冷清清。
你一定要走?东方颢那狭长的眼里满是危险之意。
是的。屈平的眼波平静如那白茫茫的江面。
你若走,朕便将昨夜所有牵连在内的人全都治罪。东方颢狠狠言道。
皇上请三思。
背叛朕的人,朕决不会轻易放过。
包括我吗?屈平淡淡说道。
东方颢死死地盯著他,抿紧了嘴不语。
若皇上想治罪,便先治屈平的罪,那日在殿堂之上屈平便早已是死罪了。
你敢威胁朕?
屈平不敢,屈平只愿皇上能做个天下臣民的好皇上,如此屈平便是死也无怨了。
晴空之下,屈平的眸还是如此的清静,他便是能放下一切,静的仿佛不存在任何感情,一袭素色长衣,容颜在那苍茫白日之下,显得纯净淡然。
突然间,只觉胸口痛苦难当。
喉间一阵腥甜狂涌而来。
他硬是将它咽了回去。
只是残留於口腔中的鲜血还是免不了顺著唇角缝隙间流了出来。
是我负了你,皇上。屈平闭上眼。
你可知道,天下谁负朕朕都不在乎,除了你,屈平。
屈平知道。
便是离得这般远,可目光却为何会缠得如此疲倦?
你没有负我,屈平。东方颢忽然说道。
皇上——
屈平抬眼。
太傅,你走吧……
东方颢闭了闭眼,说道。
屈平静静地注视著他。
此生便是因为有了你,朕才是朕,即便你走到天涯海角,朕也会惦著你念著你的。
屈平的心也是一痛,身子轻颤,他无奈地垂眸。
这份深情,如何让他不感动如何叫他不动容。
可偏偏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皇上,请你珍重。这六个字说出口著实不易。
这时江畔不知何时漂过来一艘孤帆。
那撑篙之人轻哼著小曲儿,待到岸边便出声问道,客官可要搭船?
天地苍穹间,隔了这一汪江水,屈平在船首卓然而立,却见那岸上之人不知何时下得马来,与他隔岸相忘。
颢儿,珍重!
此番别离,不知何时再见。只是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将他牢牢地放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忘却的。
东方颢沈默著,那帆船早已失去了踪迹,可他似乎还能望见他的身影。那人影分明,笑容依旧,连他平时对自己的宠溺,对自己的疼爱,都还历历在目。
他深知自己身上仅有的温暖仅有的情感都随著他远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往昔的二皇子,也再没有了那个偶尔会露出顽皮笑容的颢儿,秦华阁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皇宫里也再不会有自己的欢笑。
日后即便是再寂寞也找不到陪伴在身侧的人,再痛苦也只有自己才知晓。
他想大声喊,想放声吼,想狂笑,也想痛哭。
只是一切其实皆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