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笑笑说:“喝了要上厕所,戏服穿脱太麻烦了。”
赵平津看她,脸上涂得红红白白的,小脸孔精致五官煞是好看,只是冻得鼻尖发白。赵平津微微拧眉:“冻成这样,受这苦,我早就说过让你一边拍戏一边继续读书,年轻时候你爱怎么折腾没事儿,以后年纪大了还是不要这么辛苦,你就非得要干这行……”
下一秒,他猝然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西棠心底微微地发颤,两个人当年常常为这事儿吵架,西棠一吵起来就怒火三丈说他家瞧不起人,其实她也知道,赵平津终究是为她好,只是当时恨意炽盛,剑拔弩张抹杀了一切温柔。
眼看黄西棠沉默了,赵平津很快调整了神情,漫不经心地问:“吃午饭了吗?”
西棠摇摇头:“还要再一会儿。”
赵平津抬腕看看表,已经一点过了,他下午有公事要办,跟西棠说:“我得走了,下午有事儿。”
从这进城,车程最多就一个多小时,西棠暗暗地有些着急,脸上却不能露出分毫,只能随意地问了一句:“吃了饭再走?”
赵平津将手上的热茶递给她暖手,站了起来说:“我回城里吃吧,我坐会儿,等你开拍了我就走。”
西棠仰起脸笑嘻嘻调侃了一句:“也是,片场的盒饭,不敢招待赵少爷。”
赵平津难得没翻脸,温和地说了一句:“我是真有事儿。”
这时副导演派场记过来催场了:“西爷,您准备了。”
赵平津扶着她站了起来:“我走了。”
西棠点点头,随着场记往摄影机那边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地抬手,按了按衣服的口袋,她今天穿的是大公主的白色绣文对襟常服,隔着外面的羽绒服,她再次摸了摸,上衣襟下摆处的口袋里,藏了一片小小的薄瓷片。
赵平津眼看着她走进了片场里面,随即沿着河岸走回了村子旁的道路上,一路上听到里边摄影助理的吆喝清场声,黄西棠应该是开始工作了,他将车倒出了临时停车道,在转弯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隔着的树丛的河岸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赵平津正在倒车,不知怎地眼皮突然猛地一跳,背上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他立刻回头看了一眼,遥遥地看到岸边的人影忽然开始慌乱奔走,有人冲着里面跑进去,有人拼命地大叫:“先救人!”
赵平津一脚踩下刹车,拔了车钥匙就跑,冲到河堤边,远远看到剧组收音的杆儿爷拖着一个长杆伸进了河里,一个人漂在河岸边举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几个爷们儿趴在河边将两人拖了上来。
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人儿被拽了上来,湿漉漉的一身,白色的积血混着黑泥的地上,拖出了一条细细的刺目红色血迹。
赵平津脚下一路狂奔,脑中嗡的一声,他疯了一般地冲过去,感觉喉咙间有股腥气翻涌起来。
剧组将最近的车子开了过来,将西棠送上了车。
剧组里安排了个工作人员开车,小宁跟在副驾驶,抽抽噎噎地给倪凯伦打电话。
赵平津坐在后座,握住西棠的手臂,手帕按在她的伤口上面,血一直没有止住,一直流出来,小宁给他递了一条毛巾,方才西棠被拖了上来,剧组的人给她做急救,几双男人粗壮的手将她的身体大力地翻转过来,搁在膝盖上冲着她的背上猛拍一通,施救的人也紧张到不得章法,这么一折看起来西棠单薄的身体都要被折断了。她好不容易呛了几口水出来,口鼻也恢复了呼吸,小宁害怕地转过头去,却看到赵平津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神色虽然是镇定的,可是脸色却白得厉害,连嘴唇透出了霜白,整个人几乎就跟被河里的冰水泡过的黄西棠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