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据从出生以来,一向是让他父皇母后省心的。
对小家伙而言,从出生起他便是大汉皇族,是帝王之子大殿下。他磕磕绊绊,叫自己顺着皇帝期望的样子努力生长,哪怕只是偶尔一次,父皇露出失望或是不耐的神色,他都会难过好几日。
初时,刘小据甚至还会在母后面前掉眼泪。那时候,卫子夫总会温柔的将他揽在怀中,说着“据儿要好好的,不能再……”。
刘小据从来没有听清楚过,母后口中所言具体指的是什么。
听着母后在耳边低低啜泣,年幼的小殿下只会努力伸出小手,给卫子夫擦擦灼热又止不住的泪。
像这样的事发生过两次之后,他不愿再看母后眼中流露的怜惜与悲伤之情,便再也没在人前叫屈过了。
宫中岁月长,母后她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很不容易才熬过来的。
于是,随着殿下一日日越发有小君子的风采,越来越多的朝臣外戚在与陛下闲话家常时,也会顺带夸上一句“殿下性沉稳聪颖,是我大汉之福”,惹得刘彻大喜。
皇帝陛下只当是是皇家的孩子要明理成熟得早一些,他儿子不过才五岁,就已经学会独自将心事和忧愁藏起来,在没人处自己消化。
嗯,是块当君主的料子。
刘彻对此有几分欢喜,又有一丢丢不大乐意的样子。
没人察觉到皇帝陛下这点微妙
的心思,卫子夫亦是。
她只是惊讶于儿子突然的成熟。
对此,刘小据只跟他母后讲了一句自己悟到的真理:“父皇不单只是我的阿父,更是大汉的皇帝。”
而我刘据,要做皇帝皇后的儿子,就不能像普通的小孩子那样遇了事就撒娇、抱怨、委屈,然后放弃。他必须默默地趁人不注意,赶紧将眼泪擦干了,再爬起将事情解决才好。
小殿下虽然没有将话都说透,卫子夫又怎么会不懂。
对于刘据的选择,她这个做阿母的实在是有些忧心忡忡。卫子夫行事一向谨慎,更有奇异的直觉,她总隐隐觉得,与刘彻做父子不能如此。
帝后二人各怀心思,对刘据的成长并未多加干涉。
没成想,这才去了书肆几日,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刘彻怔在坐榻上小半晌,这才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右手食指点了几下儿子所在的方位:“胡说些什么,哪有一国殿下编排朝臣之子的,没有你父皇半分风度……”
卫子夫:“……陛下。”
您说这话合适吗?
刘彻对上皇后温和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一声严肃问:“说说,你这话都是跟谁学的?”
刘小据扬起下巴,还挺自豪:“自然是无忧。”
“哼,朕就知晓又是他。”
这回,卫子夫笑得有些无奈,对着儿子摇了摇头:“……哪有你这般做友人的。”
对于儿子须臾之间便将人卖个精光的傻蛋行径,刘
彻也忍不住乐了。
皇帝的心思时时变,方才还嫌刘据编排朝臣不够君子呢,这会儿就觉得小家伙太傻了些,还是得叫他跟着卫无忧那小兔崽子多混混。
刘彻半是嫌弃道:“哼,你与那臭小子一起玩,多留个心眼学学。”
刘小据眨眨眼:“父皇想叫我学什么?学骂人嘛?”
可是无忧也不常说这些呀,只偶尔逗逗李禹他们罢了。
刘彻无奈,大手重重揉搓儿子的脑袋顶:“自然是学学他如何挖坑,叫你们都神不知鬼不觉跳进去,还反过去帮他说话的无赖样子。”
臭小子,借着这帮小公子的嘴想把自己摘出去,真有那么不好说话吗?
哼,这混不吝的模样可不能叫据儿全学去,有个三分便够了。
再多了只叫朕头疼!
猪猪陛下养儿子完全就是在脑内配比,卫子夫虽然已经反应过来陛下想待如何,却也没出声反驳。
私心里,她还是乐意让他们兄弟从小亲密些的。
帝后二人与儿子坐在一处,就这么敲定了暂且与卫无忧多接触的章程。刘彻顺带大手一挥,将建章街修缮示意交给了霍府。
小兔崽子若真是神仙降下的护佑,这路保不齐还真能有些巧思出来。
……
翌日。
旨意很快传到了霍去病手上。
小霍人坐在树下,一手端着满满一海碗的裤带面,嘴角还沾着茱萸拌面流下的辣油。瞧见宫中相熟的宦官,他利落放下碗筷,接了无忧递来的帕子沾
一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