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毒刺拔的快,加上卫青又紧急将伤口上方绑了绳子,毒素没什么扩散的机会,就被匆忙赶来的太常给挤压着处理干净了。
刘彻疼的龇牙咧嘴。
太常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说起话来慢条斯理:“陛下,这毒算是清干净了,老臣也开了药方煎服,以防体内有轻微余毒。但被蝎子蛰了,您怕是还得忍上几天疼……”
皇帝陛下脸黑了:“几天?”
太常颤颤巍巍:“……两到三日。若有法子减轻陛下的疼痛,老臣岂敢不用,只是此症多为民间土法子,实在不适合……”
“什么适不适合的,朕只要管不管用!”
疼到变形的皇帝陛下蹙着眉,觉得这老疾医真是不懂变通!
太常:“民间有二法,一则是抹了童子尿,陛下若执意要试,不若采用小殿下的……”
刘小据吓得股间一紧,与他父皇对视眼神都奇异起来。
刘彻咬牙切齿:“说另一种法子!”
“那就是用毒蝎泡的酒涂抹患处,以毒攻毒了。不过酒要泡发总是费时,还有百姓会直接将蛰人的蝎子砸碎,用汁液涂抹患处。”
霍去病:“啊?那蝎子被臣砍作两段,已经着宫人去烧了。”
刘彻:“……”
合着说了半天,等于白说。
皇帝陛下这会子难受劲儿上来,谁都懒的搭理,索性挥手让人退出离宫。
他也不是没想过拿太常这糟老头儿出气,但看到
据儿和那臭小子一脸关心的听着,便忍住了。
就是将太常的脑袋咔嚓了,他也一样免不了疼。
还是别当着孩子面砍人。
于是,弥补童年遗憾的皇帝陛下,终于拥有了完整的后童年阴影。
蝎毒的疼痛要彻底褪去,已经是五六天之后。
赶在这个当口,淮南王进京了。
刘安小老头儿一瘸一拐,进了未央宫,还是一副到自家的模样。
按辈分算,他是景帝的弟弟,刘彻该喊他一声皇叔。因而,老头儿该有的礼仪虽然不少,态度却却有些微妙的轻慢。
刘彻将一切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给淮南王上来就送份大礼。
“皇叔这一路奔波,辛苦了。朕瞧着翁主在长安也呆了多年,越发亲切,想给个公主封号,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刘安先是一怔,旋即高兴道:“此事当以陛下之意为重,寡人与陵儿自当遵从陛下旨意。”
刘彻浅笑点头:“本朝向来有因亲封爵和因德封爵两种标准。朕琢磨了一番,还是因亲封爵更适合刘陵一些,我大汉与西域诸国要一致对付匈奴,乌孙便是一条突破口。”
“如今博望侯有意再度出使西域,此番主要目的便是促成与乌孙的和亲。刘陵在长安城中惯来长袖善舞,颇有些奇特巧思。朕以为,她为公主,是代表我朝颜面的最佳人选。”
“皇叔,意下如何啊?”
刘安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什么意下如何,不如何!
这不是骂他女儿没有德行,居心叵测,想一脚给人踢出长安城,踢出大汉朝嘛!
可他前面才说了要与女儿遵从陛下旨意,也没法回头。
淮南王此刻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皇帝陛下在给他挖坑。结合去年封地被削一事,彻底叫他误会了,以为刘彻这是要清算。
进京之前,刘安是有些谋反的小火苗在心中上下窜动的。
他以为这个侄子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这些年是越发肆意妄为,可当真对上刘彻那双眼,他又有些怕了。
当今陛下登基十八载,自从借着灌夫骂座之事处死窦婴,弃了武安侯田蚡之后,是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了。
大约,是因为已经尝到了以人为棋子,算计得失的乐趣吧。
淮南王在这一瞬间,罕见的将他被豆腐塞满的脑壳弄清醒了。
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只是个闺女。他还有儿子在,还能东山再起。
于是,刘安跪地俯下身,大喝一声“陛下圣明”,竟是一句话也没替女儿说。
刘彻眯缝了眼,从首座上深深凝望淮南王一眼,对他的表现似乎是有些失望。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糟老头,连为他卖命的亲女儿都能痛快弃得,看来,朕是不能信他一句鬼话。
圣明的皇帝陛下,此刻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