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清晨,已然浸潤著絲絲涼意,昨夜下過雨,天空飄著片片烏雲,帶著些昏暗,青石地面染成墨色,積了小小水坑。
蘇茵走在前頭,聽著路邊風吹過梧桐樹葉的沙沙聲,伴著身後男人沉穩的腳步聲,竟有種奇異的和諧。
錢靜芳娘家有事,休了調班離開?。蘇茵原本一人往家屬工廠去上班,等到了辦公室樓下,注意到身後腳步聲漸止,回頭一看。
顧承安利落轉身,只扔下一句,「走了。」
男人的背影在蒙蒙晨色中顯得寬廣又帶著幾分不羈。
等坐到辦公室,抱著搪瓷盅喝水時,蘇茵才琢磨過勁兒來,難不成顧承安是聽了自?己昨晚怕流氓的話特意早上跟著來的?
這?年輕時的大?佬人還?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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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猛然降了一頭,今天出門時,王奶奶特意叮囑自?己穿厚些,蘇茵乖乖聽話,此刻坐在辦公室里喝著熱水,倒覺得暖融融的。
顧家人上班的上班,家裡只剩下老爺子老太太和大?姑一家。
距離老爺子的壽辰還?有兩天,吳嬸在廚房忙碌著大?菜,有些蒸菜得提前備好。
客廳里,顧康蓮帶著女婿和女婿的親弟坐在沙發?上,說起拜託老爺子安排工作的事兒。
「爸,洪波他弟洪濤想在京市謀個當兵的缺,您看看。。。」
這?女婿家都求到頭上來了,顧康蓮也只能幫忙開?這?個口,老爺子來拒絕更好。
老爺子一聽,銳利的目光往洪濤身上掃,緊張得洪濤瞬間繃直身體。
「身體不行?,瘦肌榔槺的,不適合當兵。」現在當兵是香餑餑,有工資有津貼,還?受人尊敬,徵兵流程也十分嚴格,不是誰都能被?選上的。
「老爺子,您看看,我身體不差的,也結實。」洪濤捏著拳頭鼓起手臂似有若無的肌肉,努力展示自?己,「我是真想當兵,您看能不能幫忙說句話。」
他心裡清楚,憑顧家老爺子一句,要個當兵的缺是分分鐘的事兒。
然而老爺子這?句話還?就不肯說,「說啥話?你?這?身體條件就不行?,去當兵是要禍害誰?當兵是隨便能去當的?以為買菜呢?」
事關當兵,老爺子比誰都嚴格。
洪濤求謀無果,就連顧康蓮說話也沒?用,私下裡衝著親哥洪波發?脾氣。
「哥,這?顧家人有沒?有把你?當女婿啊?給我安排當兵這?點兒小事兒都不幫忙?」洪濤一改剛剛在顧家人面前的謙虛,對著親哥一通數落。
「濤兒,你?這?話說的。爺爺說得對,當兵是要挑人的,真不能隨便安排,那是對軍隊不負責。」
「怎麼,你?現在好了,娶了顧家人,日子過得紅火,真就不管自?家人了?」洪濤嘴角往下一撇,看著親哥的模樣就來氣,卻也努力克制,「哥,你?要記清楚誰和你?一個姓的,是我!幫了我,咱們親兄弟不是都好起來了?再說了,爸媽要知道你?連這?點事兒都搞不定,怎麼看你?這?個大?兒子?」
「你?別急啊。」洪波知道小弟一心想留在京市,「這?樣吧,我找英子商量商量,她?二叔是軋鋼廠廠長,看能不能給你?謀個工作。」
「進國營廠當工人,也是個好差事啊。」洪波眼睛一亮,「行?啊!」
回屋後,洪波將?這?事和媳婦兒謝承英商量,惹得媳婦兒瞪他一眼。
「你?小弟就是沒?定性的,一會?兒想當兵一會?兒想當工人。」謝承英正給午睡起來的兒子穿衣裳,握著兒子小手穿過袖子,軍軍迷迷糊糊被?媽媽擺弄,直往媽媽懷裡撲。
「哎,濤兒年紀小些,今年也才二十,我爸媽覺得他最有出息,留家裡種地可惜了。」
謝承英撇撇嘴,不知道公婆平時挺敞亮的人,怎麼一到小兒子那兒就犯糊塗,「那洪濤是什麼了不起的?還?最有出息,再出息能有你?出息?」
洪波七年前拿到了村里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成為這?十年運動中少有的大?學生,也是因?此才得以和謝承英認識。
「我就納悶了,你?爸媽怎麼那麼偏心洪濤?」
「他年紀最小,我媽當時生他艱難,從小就寶貝了些。」洪波哄著媳婦兒解釋一句,雖說心下也難以啟齒,可想到親弟,再豁出面子也得說,「你?幫著和二叔二嬸那邊打?聽打?聽,能進廠不?」
「行?了行?了,我問問吧。」謝承英敷衍應下。
隔天,謝承英就帶著消息回來了,「能進是能進,不過只能是臨時工,幹得好的話,兩三年能轉正。」
擔心自?己男人不知道名額寶貴,謝承英再補充一句,「如?今很多工廠都不招臨時工,全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最少也得初中學歷,像軋鋼廠要求高的,還?得高中學歷。洪濤小學都沒?畢業的,要不是走關係,臨時工名額都別想。」
洪波自?然明白媳婦兒的幫襯,面上掛著笑,哄上一句,「明白,媳婦兒,我先替濤兒謝謝你?這?個嫂子了。」
洪波心滿意足找上親弟,誰知道,洪濤對一個軋鋼廠臨時工崗位卻不屑一顧。
「哥,臨時工?你?這?個顧家女婿的面子就這?么小?打?發?叫花子呢?」
「你?這?說的什麼話?」洪波罕見地升騰起怒氣,「人軋鋼廠多難進,就是臨時工都搶破頭,你?還?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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