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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阅居>长公主病入膏肓后笔趣 >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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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珠听后只是有些稀奇,“呀,他也会使苦肉计了。”

说罢她轻轻打个呵欠,慵然如画的身段卧上衾枕,“熄灯吧。”

与鸣皋苑正殿相隔的两道院墙后头,那一排围廊连壁大屋子便是倒座房,房间虽多,却久无人气,常年阴冷冷的空置着。

一道沉郁的身影随意走到一间屋前,推开门,没等落足,先被呛得一顿咳。

这里不知有多久没收拾过,陈积的灰尘经夜风一吹,尽数往鼻孔里钻。

幸而是晚上,眼睛看不见埃尘浮空的景象,但单凭着想象,梅鹤庭身上的肉皮便一个劲儿紧。

他可以面不改色给死人检尸,寻常时却受不了一星半点的脏污尘垢。

他人用物,断然不碰,浮絮沾身,也要拂开。

然而目下际遇,身上的不自在,抵不过心头磋磨之万一,眼前这间陋室,是他今夜唯一的容身之所。

屏息踏入,灯笼照过处,杂物堆积满地,分不清什么是什么。若靴尖一不小心踢到卷起的苑席旧绸,又会激起一片浊尘。

梅鹤庭闭气到眼前金星打转儿,才终于在角落辟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

在这里想找到一张榻,一床被卧是不可能了,纵使有,他也不会用。无声将灯笼插在棂框间隙处,枯立一时,脱下外袍垫在地上,只穿一件单薄的深衣盘膝而坐。

一分一毫都不敢动弹出界,真应了昔日立,天地广,今日立,锥也无。

心却肆虐无极,一下下剐着钝疼。

方才在庭中撕碎的仿佛不是牒本,是他自己的心。

眸光比暗夜更暗,周围一静下来,许多平常想不起来的事一窝蜂出动,他后知后觉,已经很久没人称他一声驸马了。

梅鹤庭回忆颇久以前宣明珠对着他花样迭出的称昵长生、梅郎、鹤仙儿、小相公

“别这么叫。”

她的嗓儿是糖蜜做的,充满柔情的狎亵,他常常听得耳热心跳,不得不一次次纠正这位殿下爱起花名的毛病。

那时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一味沉沦于温柔乡中。

他每每压抑着,掩藏着,只等她主动攀缠,再矜持地去俯就她。

仿佛如此,便可证明困在他心田深处的腌臜念头不存在。

圣人节欲,他非圣人,他的节欲也不是为了修身。

是抑魔。

只有他知自己的欲有多深。

为此,竟任凭大晋朝尊贵无俦的女子,为他主动。

寂静中“啪”的一声,是皮肉挨上皮肉的脆响。

窗隙间的灯笼把被震落。

灯火坠地的瞬间歘然熄灭,惹起一片灰尘,梅鹤庭再次撕心裂肺地痛咳起来。

待咳声逐渐平息了,以前不曾深省的事,冰一程火一程,排着队在他心坎上打趔趄。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打坐的人影改为跽坐。

又过半个时辰,人影不由晃动了一下,磨蹭着伸直麻的双腿,再屈起,抱着无处安放的长腿在臂弯间,下巴担在膝盖,埋下脸。

在从未遭过的窘境下,从未感受过的委屈也从心上的窟窿眼儿汩汩冒出,明目张胆占山为王。

那一种滋味,比醯还酸,比黄连还苦,在体内流窜逡巡不去。

那些无他陪伴的孤衾冷夜,她的心情是否便是如此

梅鹤庭手掌紧紧抵在左胸,强撑着最后一分体面,给自己出谋划策般在心中默叨

“梅某为男子,须有担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路子又有云,天下夫唯狱者,乃众生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夫妻间不同于治狱,我与殿下并未到论生论死的地步,某自知混账,做下的事已成事实,伤她的心不能弥缝,亦当尽力去挽回补偿,百倍千倍,亦不容辞,方是为人夫、为人父的道理。断不可稀里糊涂放手,酿成大憾事。不错,不错,便应如此”

原打算枯坐一宿的大理少卿,在走马灯般的思绪中抱膝迷了过去。

不知时过几许,面前突然洒下一片光亮,梅鹤庭迷蒙地睁开眼。

他现自己不在黑暗脏乱的倒座房里,而是鸣皋苑一间干净明亮的暖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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