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禪直了直身體,眼神微眯看向那個女子。
想來這就是林雁雁了。
只見她臉色蒼白,花容失色,渾身癱軟在地,一邊全身發抖一邊顫顫巍巍道:「有、有個沒頭的女鬼,她、她穿的是阿寧走那日的白衣裳,下半身全都染了血,她問我,她問我為何不救她……可我自身難保,我哪裡救得了她啊……」她說完後,捂著臉失聲痛哭。
第14章玉佩
恐慌剎時蔓延。
只因為站在最偏僻位置的一個道士突然也發出了一聲慘叫,大喊了一句「鬼啊」,緊接著就這般暈倒在地了。
除了他,誰也沒看到所謂的鬼,但他既然是道士,竟被嚇成這個熊樣,難免引起眾人恐慌,不少沖在前頭的道士都在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乾脆跟那林大人匆忙道了別,想要離開此處。
林大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合著這一大群道士都是來林府招搖撞騙的,沒一個手上有真本事的。
燈光搖曳之中,只有忘禪和勤亦、勤非逆流往林雁雁的方向走去。
林大人抬手本打算阻止,但轉念又一想,到底還是將手給放了下去。
林雁雁花容失色趴在地上,神色茫然。
勤亦提著燈,小聲問道:「師父,咱們可要過去看看?」
「去看看唄。」勤非倒是很興奮,「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鬼呢,我倒要看看鬼到底長什麼樣子。」
忘禪簡直哭笑不得。不過他也很想看看到底是真有鬼還是有人冒充鬧事,便領頭往林雁雁的院子裡走去。
院子裡沒點燈,黑漆漆的,被風一吹那門口的柳樹嘩啦啦搖曳著,看上去倒真有幾分恐怖。
不過忘禪三人沒在裡頭看到什麼。
反倒是出院子門的時候,門角有個泛著瑩潤綠光的東西吸引了忘禪的注意力,他蹲身將那枚玉佩撿了起來。
林雁雁冷靜下來後,整個人便端莊嫻靜了許多。她有些虛弱的被婢女扶起來,半倚著床榻道:「多謝忘禪大師。」
勤亦道:「林姑娘只是受了驚嚇,絕非是被鬼魅附身,這你大可放心。」
林雁雁低頭把玩著被角,將東西捏得皺皺巴巴的,很虛弱的說道:「好,我知道了,謝謝小師父……聽雨,你去將我喝的藥端過來。」
那婢女有些猶豫的看一眼忘禪,道:「小姐,老爺吩咐了,奴婢不能離……」
「端藥而已,費不了什麼事兒。你去吧,我爹不會知道的。」林雁雁擺擺手,又是虛弱的咳嗽兩聲,「若是耽誤了我喝藥,爹才真的會生氣。」
那丫頭忙不迭的往外頭去了。
待到屋子裡重安靜下來,林雁雁才低聲道:「自從出事後,我便被爹看得極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師若有什麼想問的,便抓緊時間問吧,以後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忘禪想這姑娘倒也是聰慧,便沒再藏著掖著,說:「出事那日你可有看清楚兇手的臉?」
林雁雁眼神微閃,沒出聲。
忘禪心中有了底兒,便繼續問道:「兇手並非即子箴,可對?」
「……嗯。」林雁雁這時才點了點頭,「那一日我與我的手帕交阿寧一同出門春遊,出了事,我運氣好些,逃掉了,阿寧卻……所以這段時日我常夢到她,還看到她來找我索命,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真的,渾渾噩噩的。」
林雁雁閉上眼,長嘆一聲:「大師,我能說的只有這些。我爹對我耳提面命,這是朝堂派系之爭,讓我千萬不要參與其中,有人若是問起,便說我暈了,什麼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撿回了一條命,我不敢說,也不會說。」
她說完,有些虛弱的擺了擺手:「想來沒什麼鬼,不過是我的心魔罷了。您請回吧。」
勤非沒忍住插嘴道:「若真只是你的心魔,那為何有個道士也看到那女鬼?」
林雁雁的手指微微一顫,沒出聲了。
忘禪曉得林雁雁是打定了主意,他又不可能逼問對方,便嘆息一聲,起了身:「那林姑娘好好歇息,我們就先告辭了。」
他們起身的瞬間,那小婢女端著藥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林雁雁忙叫她慢一些,可到底沒喊住,小婢女的腳絆在門檻上,往前倒。
忘禪忙伸手接了一把,然後神色不動的看了一眼那小婢女。
「多謝大師。」小婢女垂著眼,沒有她對視。
忘禪捏緊手中的那團紙糰子,做了個合十禮。
與即子箴猜測的無疑。
小婢女偷塞給他的那張紙條上寫的是「寧乘風」三字。林雁雁也是官家女,想來也見過寧乘風,所以才說得出他的名字。
這紙條,約摸也是林雁雁讓小婢女偷塞給他們的。
忘禪看著桌上那張被展開的皺皺巴巴的紙張,突然嘆息一聲。事情查到這個地步,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推進下去了。他知道罪魁禍是誰又如何?到底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林雁雁能給他遞個紙條已是良心作祟了,根本不可能站出來當證據。
「我看看。」
那張紙條被一隻手拿了起來。
景伏城不曉得什麼時候進來的,一隻手捏著那張紙細細地看,邊一屁股坐了下來,一條腿搭著另一條腿,吊兒郎當輕悠悠的晃,眉梢微微一挑道:「合著還真是這姓寧的乾的?」
「是。」忘禪看他一眼,微一遲疑,道,「今日之事……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