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給其他人,我不說什麼。」景伏城冷聲道,「但那女人,不行。」
本來就是留著最後吃的東西,如今竟被景伏城如此浪費的弄到了地上,即子箴也黑了臉,道:「景副手,別忘了此行是我說了算,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決定我們要做什麼?」
「總之不行。」景伏城伸出手要去拉忘禪。
如此一來,忘禪反而露出幾分不耐之色,躲開了他的動作,站到了即子箴的身後去,低聲道:「罷了,雖說髒了些,但將面上的那些灰塵撕了,總還能填填肚子……」
即子箴於是彎腰去撿,可「噠」的一聲,景伏城竟一腳踩在了那麵餅之上,瞬間麵餅四分五裂,散成了數塊。
莫說是即子箴了,就連忘禪的臉色都猛地黑了下來。
即子箴抬手便給了景伏城一拳,景伏城對即子箴本就不爽,受了這一拳後自然不可能放過對方,兩人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打了起來。
都是上過戰場的人,上陣殺敵不在話下,私底下打架也是下了狠手絕不心慈手軟,你一拳我一拳的,兩人都是狠狠地揍對方,很快臉上都變得鼻青臉腫起來。
忘禪看出來,即子箴到底還是要弱上幾分,很快就被景伏城一個勾拳壓在了地上。
景伏城掐著他的脖子,狠狠的往他臉上揍了幾拳,依然不肯鬆手。
忘禪無奈之下,只得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他冷著臉,眼睜睜看著景伏城這一拳猛地在自己臉前幾寸處停住,冷聲道:「你這是打算殺了他嗎?」
景伏城的手往後退了退,臉上露出那種忘禪極為熟悉的神色。
有些犟,又有些委屈。
撇開視線,盯著地面,咬著牙,一個字也不說,但就是不服輸。
「或者你打算也將我給殺了?」忘禪冷冷的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我不還手,你大可以將我打死。」
「怎麼會……」景伏城的聲音明顯弱了許多,他收了那股戾氣,冷靜下來道,「我殺了誰,也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
「你與子箴是一同來這邊關辦事的,如今兩人卻鬧起了內訌,你讓別人看到如何想?」忘禪厲聲道,「你將他揍成這樣,甚至起了殺心,你告訴我,子箴到底哪裡招惹了你,讓你有如此心思?」
景伏城猛地抬起頭,語氣惡狠狠道:「他與你走這麼近,還……」
忘禪打斷他:「吃的給我。」
景伏城一愣:「什麼?」
「吃的。」忘禪說,「我只說最後一遍,你不給便罷了,我自己去想法子解決。」
景伏城掐著自己的手掌心,在那兒悶了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這才起身去自己的馬車裡拿吃的。他的食物幾乎沒動過,一直存在那裡,可還是摳摳搜搜的只拿了個餅子出來,遞給忘禪,甚至還添了一句:「我不建議你給那女人拿餅。」
忘禪哪還管他那麼多,接了東西就往那邊走。
景伏城於是立馬跟上了,邊走邊還在勸著:「她不像你想像中那般……」
「閉嘴。」忘禪乾脆回過頭瞪了他一眼,「你話這幾日怎麼這麼多?」
景伏城噤了聲,只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了。
第48章欺騙
那女人抱著孩子靠著樹根,雙眼無神望著湛藍的天,光穿梭過樹縫灑在她枯燥如乾草般的亂糟糟的頭髮上。
那一瞬間忘禪心裡難受至極,雙手合十念了句我佛慈悲,這才上前將一塊餅子遞給她。
女人先是一愣,緊接著抱著孩子爬起來,然後「咚」的一聲跪下:「謝謝小師傅,謝謝小師傅……」忘禪看上去年齡不大,她這樣喊倒是挺契合的。
女人接過餅子,狼吞虎咽的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這時候忘禪也覺得有些許不對,但還未待他反應過來,那女人又緊趕著問道:「小師傅可有水供一飲?」
忘禪回過頭,道:「能麻煩你去取些水麼?」
景伏城緊皺眉頭,看似有些不樂意,但被忘禪盯著,他還是不情不願的往回走了。
如此一來,忘禪心中的不安不知怎地被放得更大了些。
他半蹲下去,低聲問道:「你們是從何處而來?」
「那方。」女人苦笑一聲,伸出手指了一下,說,「我家裡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與這苦命的弟弟……」
忘禪這才曉得,這孩子原來並非她的孩子,難怪剛才吃東西時,她先就著自己,而非自己的弟弟。
「小師傅,您可是去臨東鎮的?」女人道,「那裡如今可不太平,自從景大將軍回京後,那地方便由一個副將代管著,偷殺搶掠的事情層出不窮。」
「不太平?」
「是,說是好多敬國的人也跑了過來。」女人長嘆一聲,「您是從京城來的?」
「對。」忘禪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覺察到對方言語間是在打探自己的情況。
直到景伏城拿著一葫蘆水過來。
忘禪轉過頭去看,卻見景伏城的眼神驀地一變。
那水被他隨意地扔到一旁,景伏城的聲音也緊跟著響了起來:「小心!」
忘禪沒來得及有更多的反應,他只能聽到在這慌亂之中,那奶娃娃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本來跟蚊子似的哼哼聲驟然間變大了,然後又徹底消失掉。耳旁的一切聲音都沒了,直到忘禪覺得自己被人按在了地上,緊緊的護著,才突然又聽到另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我的兒啊——我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