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子箴笑著當和事佬:「公主若是覺得這些菜難以入口,我這就吩咐人再為您做些肉菜過來,如何?」
司馬筠「哼」一聲,坐下道:「你們景國可算是有個懂規矩的人了!我要吃豬蹄和紅燒肉。」
即子箴臉上的笑容笑著笑著便僵了,但他還是繼續僵硬的說道:「公主的口味真是……特別。我這就吩咐人去做。」
第51章在乎
忘禪燃了一隻檀香。
屋裡只點了一盞油燈,昏昏暗暗,混著悠然飄起的檀香味,讓人心中能獲得片刻的寧靜。窗外是日落,大片橘黃的色彩將原本湛藍的天空染色,遙遙的,有天空逐漸被黑暗吞噬了。門外不時有小聲議論的婢女經過,忘禪明明不想聽,可那些話卻止不住的往他的耳朵里鑽,根本由不得他不去聽。
堅持了那麼久的無動於衷,在此刻好像有了一絲裂縫,那裂縫只需要被人輕輕一吹,便能越擴越大,最後直接崩壞。
這也是忘禪不敢繼續在那裡待下去的原因。
他閉上眼,念清心咒,往日熟悉的咒此刻全變陌生了似的,腦海里總打岔的想起來那位叫做司馬筠的姑娘。
她確實長得好看,雙眼很大,笑起來時嘴角有個酒窩,一身紅衣將皮膚襯得雪白,說話時神態總有種嬌俏感,讓人忍不住想去寵溺愛護她。忘禪不知道景伏城是否有同樣的感覺,但總不會是討厭的。
敲木魚的聲音愈發頻繁,直至敲門聲突然響起,才將這木魚聲給打斷了。
忘禪往門口看了一眼。
窗紙上,影影綽綽的人影,他一眼便認出來是誰,因此沒有起身去開門,而是繼續敲起木魚來。
想沉心,但心根本沉不下來。
於是腦海里幾乎是一片空白,手只是麻木的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直到一隻手突然握住了那木魚,於是木魚鎚敲在了對方的手背上。
景伏城倒吸一口冷氣:「你還真是下了大力氣。」
窗戶開著,某人又是翻窗進來的。忘禪緊皺眉頭道:「你三番五次的爬人家家中窗戶,就不怕有一日被發現了,扭送去告官?」
「怕什麼,反正我只爬你的。」景伏城在忘禪面前坐下,「你如何不去用膳,不餓?」
「不餓。」忘禪答道,「心中事多,打算靜靜心。」
景伏城盯著他的雙眼看了半晌,從一旁的桌上取出幾隻蠟燭點燃,房間裡頓時亮了起來。忘禪因為這格外的明顯也微微攏了攏眉心,道:「你有什麼話想說?」
「此行我根本不知曉皇兄安排了司馬筠的和親對象是我。」景伏城道,「我不過是想陪你一同過來查證據,才特地去找了即子箴送他東西,卻沒想到他也誤會了。」
「景將軍不必向貧僧解釋那麼多。」忘禪提起一個笑容,有些油鹽不進的說道,「這親成與不成,是陛下賜婚,也請景將軍三思。」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我成婚也沒關係?」景伏城死盯著他,不放過忘禪的任何一個面部表情,甚至故意說話氣他道,「那若是我成婚,到時候找你來做主婚人,你可願意?」
忘禪臉上的神色一僵,旋即很緩慢地笑了笑,說:「景將軍說笑了,若是要找主婚人,這主婚人當然該是當今皇上。更何況……景將軍是成婚,成婚找一位出家人來做主婚人,應當很不合適吧。」
「若不當主婚人,只讓你來參加呢?」景伏城步步緊逼道,「你可會來?」
忘禪垂著眼,又開始敲那木魚。
咚咚咚。
一聲一聲的,既入了忘禪的耳,也入了景伏城的心。
屋裡的氣氛有瞬間的凝滯,景伏城想過千萬種忘禪會有的答案,卻不想他最後只點了點頭,看似平靜的說了一句:「自然。」
「你說你忘卻紅塵,又來參加我的成親宴做什麼?」景伏城冷笑一聲,一字一頓的逼問道,「秦持玉,你在生氣。」
忘禪搖頭:「我有什麼好氣?」
「你氣我來接我未來的妻子。」景伏城逼得忘禪幾乎退無可退,「你氣我嘴裡說著除了你不會有別人卻多了個未來妻子,你惱我明明說過此生只與你在一起卻有了另一個所謂的未來妻子,你也傷心,你也難過,你怕我當真扔了從前我們的以前去開始生活……你也從來沒放下過我,說什麼狗屁的出家,實則你根本從來沒有忘過我!」
景伏城湊上前,捏住他的下頷微微往上一抬,逼迫忘禪與自己四目相對。
他雙眼微紅,不知是惱怒還是激動,輕笑了一聲後才繼續說道:「你介意司馬筠的存在,這五年你從未有哪一日真正的忘記過我,說不定每日裡在那敲魚念咒轉佛珠,滿腦子滿門心思的都還想著我,說不定每每跪在佛祖面前,心裡求的都是戰場上小城的平安……秦持玉,我說的對不對?」
那木魚聲愈發激烈,像是戰場上吹響的號角聲與戰鼓聲,忘禪一刻也不敢停的敲著它,閉著眼,誰也不看。
他說:「你想得有些太多了。」
「我想得多?」景伏城冷笑一聲,說,「你不敢看我。」
於是忘禪睜開了雙眼,與他四目相對。
他看到景伏城那雙幽深的瞳孔中是自己那張臉的倒影。
就好像以前每一次兩人在一起時,他也總會這樣去看他的瞳仁。因為景伏城瞳仁又深又黑,總能將他的所有表情與神色映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