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名诺没出声,他知道妇人说的是那件关于她的儿子家辉的事。
"东夜是个好孩子,他一直不让我知道是怕我难过,可自己的儿子做母亲的怎么会没有感觉?当初走的时候家辉说过一年他就会回来,可是他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连电话也没有一个,我怎么会不知道――"妇人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韩名诺拿来一旁的纸巾递给她,妇人轻声说了句谢谢。
"东夜一直在照顾我,照顾家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能有这种毅力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一下就坚持了五年,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东夜没有变,我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也会永远照顾我们母子,我也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继续骗他,看着他在自责中生活,我要告诉他,他不必再担心家辉不回来,不必再担心家明问他要哥哥,因为我们都知道,知道了――"
韩名诺想起了他说过的话,有时,欺骗也是为了爱――
"我想让他解脱,不必再生活在罪恶感中,因为他没有犯任何错,他应该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他背这个包袱背太久了,他会崩溃的――"妇人别过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是不是伤害他了?"
原来,从头到尾受到伤害的,只是万东夜。
'你爱我吗?'
如果那天晚上他对他说爱,哪怕只是欺骗,会不会能让他少受一点伤?他只是个寂寞的――需要人来爱的小孩。
"你没有伤害他,你只是怕他受到伤害。"怕伤害到别人,却在无意中将他伤到最深。
"谢谢――"妇人闭起眼睛,"如果你见到东夜,麻烦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最近他都没有来过,东西也是托别人送来的,我想他生我的气了――"
"不,他并不没有生您的气,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就像一个对家长说了谎了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原谅,"给他点时间吧!"他们需要的,都是时间。
"请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妇人拍了拍韩名诺的手。
韩名诺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会的。"
伤,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的。
看了看手上的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韩名诺站起来向妇人告别。
"谢谢你能来看我,跟你聊得很愉快,有些话蹩在肚子里实在是难受,有个人能听我说实在是太好了!"妇人想想来送韩名诺,被韩名诺拒绝。
"谢谢您的劝告,请多保重。而且――"注意到了什么,韩名诺问:"您的身体好像好多了。"上次见到她时咳的还很厉害,这次却完全没有咳嗽。
妇人怔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说:"是啊!好多了!多亏了他们的照顾,下次来希望能亲自招呼韩先生。"
说了声再见,韩名诺离开了那栋小小的房子。院子仍然像上次一样,干净而整齐。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看着两旁的山茶,他突然想起了上次从这里离开后――万东夜哭了!那张哭泣的脸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天告诉万东夜他不爱他时候,他不敢看万东夜的脸,他只敢从背后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面对万东夜,更怕看到万东夜的眼泪,他知道,他害怕别人为他流泪。
韩名诺停下脚步,捡起一支已经枯萎的茶花,原来应该是雪白的花瓣现在已经完全变黄,晦暗的黄色,象征着死亡。开得过早的花,离死亡也越近吗?
韩极光慢慢地停下车,等着眼前的红灯变绿。
"可恶!中国的红灯真是长!"要不是看到那警察在早就冲过去了。没耐心地敲着方向盘,突然看到了放在车窗前的护照。
今天,是他们回家的日子。
回家吗?轻笑笑,韩极光拿起手机按下了韩名诺的名字――
"哥,准备好了吗?我在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你住的地方了,嗯!不用下来,我去上面找你。好,等会儿见!"挂上电话,正好绿灯了,韩极光发动了车子,蓝色的euro
ver,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绿茶香味,韩极光不知道这味道是哪里来的。他一抬头,看到了挂在反光镜前的黄色的青蛙,叫什么名字他忘了,看着他很阴险地笑着。
再转一个弯就到韩名诺住的地方了,韩极光慢慢转过弯道,突然发现一辆和他一模一样的车停在前面不远处,他笑了。一模一样的车不奇怪,但靠在车前面的那个男人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他把车停在那辆车的后面,息了火下车走到那人旁边,和他一样靠在车上。
"滚远点!别靠我这么近!"范修平咬牙切齿,一脸厌恶地说。
"哦?"韩极光装作吃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难道不是?那抱歉了,我这就走。"说完还真直起身体准备离开。
嗯?走不动?低头一看,一只手颤抖着拉住子他的衣袖。韩极光扬起嘴角,看着低着头满脸通红的范修平问:"怎么?先生还有事?不是不在等我吗?"
可恶的杀千刀的绿乌龟!总有一天大爷我要让你跪下来跟我陪礼道歉!端茶送水大爷我都不鸟你!现在――我忍!
"我、我想让你帮个忙。"范修平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啊?"韩极光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也会有事让我帮忙?"
我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可是――"看着脸气得通红的人,韩极光逗他的情绪更加高涨了,"想让人帮忙就应该有点求人的样子吧?"说完他慢腾腾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支,丝毫不介意一旁的人想杀掉他的眼神。
范修平!忍住!都到这里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一切都是为了东夜!忍住!
"我――请、你、帮、个、忙!"唔~!他内出血了!
心里已经乐翻天的韩极光表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吐了个烟圈后把视线移到范修平身上,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是乌龟王八蛋!
虽然很想吼出来,但范修平还是把这句放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上次――上次'那个'了我!我――"强暴这个词他实在说不出口,但对于当事人,相信也知道"那个"是什么意思吧!
韩极光当然明白,他一副"你别搞错"的表情说:"上次?上次我记得是你自己给自己下了药还骗我喝了,我看你春药发作好心帮你你不谢谢我我还没说什么呢!这个能算是我帮你的理由?"
我谢你爷爷的祖宗十八代!强奸犯还他的有理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咬着牙,范修平让韩极光有什么要求快说出来。
韩极光看了一眼范修平,把烟放进嘴里,半眯起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范修平的心因为韩极光赤裸裸的眼神而抖了一下。
"你真的能帮我?"范修平问。
点头。